吴医师见张仵作说完,自己从医箱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手帕,打开手帕,里面有几枚银针,只见根根银针下部发黑,吴医师说道:“少帅,秦公子,赤少爷,方才我用银针在尤铁匠全身各处插试,所有银针俱都变黑,说明体内含有剧毒,毒液遍及全身,如果一般毒药从口进入,直达肚腑,毒发身亡后,尸体血液停止流动,因而中毒者口鼻出血,用银针探毒只能在口胸腹一线有所反应,四肢并不变黑。但尤铁匠毒发全身,因而我断定毒物并非从口鼻进入肠胃,而应该是身受外伤,毒从体外伤口进入体内,通过血液,流遍全身,毒发时全身肌肉收缩,痛苦难当,因而尤铁匠口鼻腔内并无大量出血,同时尸身五官挪移,尸体肌肉有痉挛的迹象。另外我采集了一些血液,尤铁匠死亡应该是清晨,距今不过二三时辰,而尸体血液多处凝成块状,因此我断定所中之毒应该为活物之毒。至于具体是什么毒,还需要我回府用药物一一实验,方能得出。”
赤哥儿奇怪道:“吴医师,什么是活物之毒?”
吴医师说道:“赤少爷,这天下毒药千千万,按照类别大致可分为三种,即死物之毒,草木之毒,活物之毒。
死物之毒就是指天然形成的或者人为制造的毒药,多来源于石沙金属,例如常见的砒,霜,民间也有人称之为鹤顶红,就是死物之毒,这些毒药用法多为从口鼻处进入体内,毒发时间短,效果强劲,少许即能要了人命。
草木之毒是指花草树木所含之毒,在辽东最为常见的就是各种毒菇,而断肠草,雷公藤,曼陀罗就是比较有名的草木毒。草木毒毒发时间有长有短,有的甚至能在人体存留多年而不发,剂量要达到一定程度,或者到了一定时间才会致命,因而多用作慢行毒药,当然也有乌头这样点滴就能让人死于非命的烈性毒药。
而活物之毒指的就是各种带毒的活物,常见的蛇蝎蟾蛛蜈这五毒,另外还有一种剧毒之鸟名叫鸩,这些都是活物之毒,因活物本身不同,所带毒性也不同,最是复杂,就算断定是活物之毒,而我也只能回府一一用药实验,方能得知大致是哪种毒物所致。”
吴医师讲完,张仵作接着说道:“方才小的也和吴医师说了,尤铁匠左腿腿腕处有个新的伤口,伤口并不大,貌似是有东西啃咬所致,但并不是蛇蝎之类叮咬,看伤口倒像是鼠兔啮齿的咬痕,但是寻常家鼠野兔所带只是瘟疫疾病,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哪种鼠兔身带剧毒。因而那个伤口应该并非是致命之处,而整个尸体也并未有任何蛇蝎的咬痕和奇怪的伤口。小的又用磁石全身走了几遍,也未有任何金属利器断在尸体内,因此尤铁匠死因极为蹊跷,还是要等吴医师查明到底是什么毒,方才能确定死因。”
秦苍羽听完张仵作和吴医师的结论,也不禁茫然失措,尤老爹死因不明,所留之物只有那半块官银,就像李成梁所说,这如何能成为铁证,指出辽王乃真正凶手?不免心中有了一丝莫名的担忧,害怕此案终究不了了之,而尤铁匠就此白白冤死。
李如松听后紧皱眉头,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一起回归伯府,吴医师尽快验证,到底尤铁匠所中何毒,方能向父帅禀报。”张仵作和吴医师一同称是。
而此时那些捕快已经将铁匠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除了和白任义府宅共用的后墙墙角处的柴草堆后有个不大不小的墙洞外,其余并无任何奇怪的地方,而那墙洞大小只能勉强容纳家猫小狗通过,稍微大点的狗都难以通行。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有蛇蝎毒物停留过的痕迹。
李如松拿了捕快的查验文录,而后三人和吴医师,张仵作一同前往伯府。那些捕快已经通知义庄将尤铁匠尸体带到义庄停放,由于陈宰熙有所交代,并未取封条封闭铁匠铺。只是带上店门,回归宁远衙门。
李如松几人回到伯府,吴医师先去医房查验到底是何毒物,张仵作随着李如松三人进了前面花厅。只见李富心神不宁的在花厅门口来回走动,李如松上前问道:“父帅在吗?”李富道:“大帅刚回,而白家街的白任义也跟着一起来的,不是何事,大帅此刻正在大发雷霆,少帅还是先莫要打扰为好。”
李如松听闻白任义来了,暗暗奇怪。之前父亲单见黑羊子,正是因为黑羊子提到白任义,父亲这才面见,后来自己也曾问过父亲,但是父亲并未告之,只说日后你自然会知道。而此时白任义进府,而父亲又大怒,心中更是不解,站在门口犹豫是否此刻进去禀告。
这时只听花厅里,李成梁暴跳如雷的吼声:“滚,还不快滚,赶紧去找,如果找不回来,你满门老幼连个收尸的人都留不下来,快滚。”而后只见厅门一开,一个白白胖胖的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这人七尺来高,浑身肥胖,但是衣着华贵,最为显眼的是此人肚子极大,一圈下来估计没有六尺也相距不远,此刻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出门脚步慌乱,不禁被门槛绊了一跤,李富赶紧上前扶着,嘴里说道:“白大官人,当心脚下。”那人好不容易爬起身来,也没答话就急匆匆往大门处跑,可是因为身体太胖,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弯下腰稍微缓了几口气,又接着跑了出去。
因为此刻气氛紧张,赤哥儿看到白任义举止滑稽,本来想笑,可是看看李如松神色凝重,秦苍羽脸色暗淡,也就强忍着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