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长城的时候可以憋着一鼓气,虽然觉得身体累极了,可是高昂的兴致,却把人的感官刺激到了极致,所以尽管勉强登顶,已经气喘如牛,还能够坚持攀上制高点。
但是到了下山的时候,向雪才觉得自己的腿都仿佛软了。尤其是那些陡峭的山坡,即使手脚并用,也实在很艰难。幸好卫哲东有的是经验,半托半抱,向雪还是胆战心惊地安然落了地。
“好像我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向雪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江南没有高山,所以你不习惯爬山。”卫效理笑着说,“我的体力也不见得好,再要向上爬一点都不能了。”
“也没地儿让您爬了,我们登顶了呢!”向雪喜笑颜开,“说实在的,我还是头一回爬这种山,简直连路都没有。别的地方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可是到了这里,分明是‘走的人多了,便没了路’。以前我也爬过长城,哪有这么惊险的所在啊,都像爬楼梯似的一级一级往上爬。我忽然有种感觉,上山不容易,下山更难。”
“有最简单的办法。”卫哲东说。
“什么办法?”向雪眼睛一亮,忍不住嗔怪,“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是不是有秘道?”
“你趴我背上,我直接背你下山,都不用花一分力气。”
向雪默然,看着蜿蜒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城。
真是白开心一场,浪费感情。不过,心底那种隐秘的仿佛喜孜孜的感情又是怎么回事?偷眼看了一眼卫哲东的后背,宽阔得足可以承载她的重量了吧?
“我自己能走。”她轻声说,“就是……就是这种坡度不是寻常路,我以前从来没有走路,心里有点小为难而已。下楼总比上楼轻松多了。”
卫哲东忽然伸出手臂,把她抱在怀里。向雪刚要提出抗议,却发现卫哲东并不像是跟自己开玩笑,他的手臂用的力气太大,她根本连稍稍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只觉得身体被强行地扳到一旁,脸甚至擦到了城墙。
出了什么事?向雪绝不认为卫哲东会对自己使用暴力。
“别抬头。”卫哲东低声说。
“嗯。”向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知道自己是可以信任卫哲东的。所以,她很听话地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
一阵钝钝的响声,似乎撞在城墙上。向雪脸色一变,好像她看过的警匪片里,经常会听到这种声音,这是——枪声。
“六叔,三点钟方向。”卫哲东的声音依然沉稳,让向雪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好。”卫效理的回答同样简短有力,并没有听出有任何慌张的情绪。
向雪的脑袋被卫哲东紧紧地搂在臂弯里,一旁则是厚厚的城墙。她感觉到周身,似乎都被卫哲东用一种悍然的姿势保护着。
“九点钟方向。”
“对。”
卫哲东和卫效理的对话十分简短,向雪大概知道这是报告那些持枪者的方位。看来有两个?
“十一点钟的方向。”
“好。”
“七点钟方向。”
“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卫效理的声音竟然透着轻松,“看来老四已经把压箱底的老底儿都给翻出来了,一劳永逸吧?”
这一次,卫哲东却没有立刻回答。
“叔叔那里,我会跟他说明白。”卫效理却斩钉截铁。
“……好。”卫哲东长叹一声,向雪清晰地感觉到,他仿佛彷徨着。
对堂叔下手,确实是难以决定的。在这方面,卫效理似乎比卫哲东的决定更大,或许是因为他遭受的更多。再说,他们本就是同一辈儿的堂兄弟。如果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卫四早已经万死莫赎。
很快,又响起了几声零星的枪声,向雪茫然地想,好像刚才还看到有一群人在自己这行人之后登长城的,现在应该还没下来吧?或者,那五个人,本身就是一伙儿的?可是刚才卫哲东和卫效理明明只数到了四个人。
果然是荒郊野岭,再加上装了灭音器,恐怕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四对二(向雪没有把自己算在里面),这个局面有点严峻。
“这次不能再姑息了。”卫效理冷冷地说。
“是啊,养虎为患,其实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大的决心而已。”卫哲东叹息着,抱住向雪,竟然沿着城墙坐了下来。
向雪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发现卫哲东的脸色竟然并没有紧张,而是一种释然后的怅惘。
“对方有四个人?”
“不,九个。”
“九个?”向雪大吃一惊。这样的力量对比,跟她刚才的计算可差得太多了。
她并不怀疑卫哲东能够挡掉三五个人,但卫效理的反应就算还在,可身手毕竟差得远了,能对付一两个就已经是很乐观的估计。至于自己……
向雪很惭愧地在心里计算了一遍,得出结论,自己好像是一个拖后腿的。本来他们俩能够对付五六个人,加上自己,大约只能对付三四个人了。
“乌合之众而已,比我想像中的弱多了。”卫哲东冷淡地说,目光深邃,如同两汪深不可见底的幽潭。
“可是我们只有……三个人。”向雪弱弱地把自己也算了上去,从数字上听起来,似乎对比之下会让人能够心安一米米。
卫哲东轻笑:“对,我们可是有三个人呢!”
向雪的脸色暴红,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她刚想探头看个究竟,就被卫哲东压下了脑袋。
“不要露出城墙。”卫哲东严肃地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