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瑾轻叹一声,坐到她身边,将自己母后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一股脑儿全告诉了她,最后还不忘叮嘱:“母后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不过性子很倔强,大事上你别违逆她,小事她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你是皇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没必要因为你和皇兄过不去。”
“那这后宫之中,可有什么忌讳?”
“后宫中,父皇最常去的是甘泉宫,也就是萧贵妃住的地方。萧贵妃看着慵懒,实则性情泼辣,在后宫中与母后分庭抗礼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其次就是张妃,张妃是二皇兄的生母,向来深居简出,虽然不争宠,但出手却是后宫中最大方的,因为她出身大周首富张家,傍身的钱财最多。最后就是新近得宠的俞昭仪,她就是小人得志,若欺负到嫂嫂头上,嫂嫂只管回禀母后,母后一定会为你做主。”
沈妙言认真记下,君怀瑾又一拍脑袋,神秘兮兮道:“还有啊,张妃有个侄儿,人称张大少,年纪轻轻便掌管了张家。他常常进宫探望张妃,虽然长得好,但行事荒诞不羁更甚二皇兄。嫂嫂,你可别招惹他呀!”
沈妙言应下,心中却起了几分好奇,大周的首富,想来比当初楚国白家应当还要富有,这张大少年纪轻轻,就能管得了这样大的生意?
真是厉害。
接下来的几天,顾皇后果然挑了两个嬷嬷来教导沈妙言礼仪,好在小姑娘聪慧,任何动作基本上都是一教就会。
两位嬷嬷看她好学,又毫无保留地将镐京城各大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一告诉她,还有一些诸如哪家性情最泼辣、哪家最乐善好施、哪家最不能得罪、贵人们又有哪些忌讳等等消息,也告诉了她。
沈妙言觉得这些东西比书本上的知识要实用得多,因此学得格外认真,不到七天的功夫,就被嬷嬷好生夸奖,说是从没见过学得这么快的姑娘。
顾皇后听说她学得不错,将她传到正殿里亲自考她,见小姑娘行礼的动作比从前标准很多,一举一动都多了些皇家风范,心中略感安慰。
可她还是板着一副冷脸,淡淡叫她坐下,随口问道:“镐京城分为内城与外城,内城正中央是皇城,皇城外有四条主街,可记得是哪四条?”
“回娘娘话,乃是开元街、章和街、永昌街、太和街。”沈妙言眉眼弯弯,看着就讨喜,“四哥的寿王府,便是在开元街上,宣王府则坐落在永昌街。”
“多嘴。”顾皇后冷冷瞥了她一眼,摸了摸怀中猫儿,又淡淡道,“太和街街尾,是哪一家?”
“乃是秦王府。秦王是唯一一位异姓王,年纪与四哥相仿,因征战北狄有功,而被封为秦王。”
沈妙言说着,见程锦端着沸水壶过来,立即站起身,笑吟吟走过去,从程锦手中接过茶壶,亲自为顾皇后泡茶。
茶叶是上好的松山云雾。
琥珀色双眸眨了眨。
她一边泡茶,一边继续道:“秦王名为秦熙,尚未娶妻生子,手掌北疆兵权,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这些年颇受皇上忌惮。虽如此,他却也是四哥需要拉拢的对象之一。”
顾皇后双眸中掠过诧异,不动声色地继续抚摸怀中猫儿:“天澜有没有教过你,女子不得干政?”
“不让女子参政的目的,是为了防止牝鸡司晨、扰乱朝纲。可若那女子果真有谋略,又凭什么要压抑这份才华?”
沈妙言笑语嫣然,双手捧过泡好的茶,在顾皇后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举起:“娘娘喝茶。”
顾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低垂着眼帘,眉梢眼角都是不卑不亢的从容。
这般心性的女子,后宫中也是难得一见的。
她想着,接过沈妙言手中捧着的茶,浅浅呷了一口,但觉茶水甘甜,竟是比程锦泡的还要好。
她不由又望了眼沈妙言,小姑娘跟了天澜四年多,能泡出这般极品的松山云雾,也是情理之中。
她是知晓她的身世的,虽然有些怜悯,然而到底身在后宫,见惯了人命与鲜血,那一丢丢怜悯,最终被冷硬的心肠所取代。
她也不管自己的话有多伤人,就这么说出了口:“皇家最不需要的,是爱。你是天澜的侍妾,本宫念在你年纪小小就跟了天澜,容你椒房专宠。可你须得时时牢记身份,万不可越过寿王妃,叫她没脸。若将来能诞下一子半女,本宫会让天澜提你为侧妃。”
沈妙言浑不在意这些话,仰起小脸,见她又呷了口茶,笑嘻嘻道:“皇后娘娘喝了妙妙敬的茶,便是妙妙的婆母了。妙妙给婆母磕头请安!”
说罢,认认真真对着顾皇后磕了个头。
顾皇后一口茶水噎在喉咙,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小姑娘,端着茶的手忍不住发抖。
见过顺杆子往上爬的,没见过顺杆子爬得这样利索的!
天澜他,到底捡了个什么样的活宝回来?!
旁边宫女们忍不住窃笑。
顾皇后将茶水搁到桌上,拿绣帕拭了拭唇角,冷冷道:“少在本宫面前嬉皮笑脸、多嘴饶舌,还不退下!”
“妙妙遵命!”
小姑娘站起身,欢快地跑了。
殿中笑声渐歇,程锦试探着道:“娘娘,这茶……可要拿去倒了?”
顾皇后白了她一眼,随手端过,又品了一口。
程锦低头,唇角笑意更盛。
夜里风大,将殿外树木吹得簌簌作响。
第二日,沈妙言起床时,看见宫女们正在打扫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