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满帐俱寂。
凤北寻面前的酒盏滚落在地。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一双眼,含着十二万分的惊骇,不可思议地盯向君陆离。
身着水青色锦袍的少年郎,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漂亮秀致得宛如小姑娘。
而那一低头、一抬眸的娇羞,分明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姑娘!
帐中的权贵们也俱都面露诧异,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翩翩如玉的少年。
足足半刻钟后,凤北寻才皱眉开口:“君陆离,你……”
小姑娘含羞带怯,眉眼垂得更低,却并不说话。
然而这沉默,却是最好的解释。
凤北寻仍旧不敢相信,冷声道:“来人,去给八皇子验身!”
帐中两名婢女忙上前,恭敬地把君陆离请到了帐后。
没过多久,她们便带着君陆离回来,把检查的结果告知了凤北寻。
男人的脸色,就像是泼开的墨水,沉黑难看得紧。
他攥紧双手,脑海中所有的线索都连在了一起。
原来当初灵安寺后山,他并没有看走眼,救他的人,果然是个女孩儿。
而那个女孩儿,就是君陆离。
君陆离之所以说喜欢他,想与他隐居山中做一对神仙眷侣,也并非是有什么断袖之癖,而是因为她是地地道道的女孩子。
朝思暮想了十多年的小姑娘就在眼前。
凤北寻盯着君陆离,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原本今日,他是要扶持君陆离上位的。
现在她忽然变成了个姑娘,这叫他如何把计划进行下去?
君陆离忐忑不安地蹭到他跟前,在他身侧跪坐下来,小心翼翼给他斟了一杯酒,“北寻哥哥,我并非有意要骗你的,是我母妃当年,特意要我扮成男孩儿的……你知道的,当时宫里的局势非常复杂……”
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容。
卑微,而又虔诚。
凤北寻心中有惊怒,可面对这个软绵绵的小姑娘时,却如何也发泄不出来。
到底,是自己念了多年的姑娘啊!
帐外。
沈妙言望着君舒影忽青忽白的脸色,几乎快要憋不住笑了。
她温声道:“五哥哥的阴谋,从第一步就失败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君舒影最不喜被她瞧不起。
他面色清冷,“失败了又如何?总归我手中三十万兵马乃是真实存在的,他一千五百骑人马,又如何是我的对手?妙妙,终归,他今日得败在我手底下。”
沈妙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知道,凡事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因此,君舒影才会特意大费周章地把君陆离弄过来,以保证皇族血统纯正的借口,想名正言顺地废掉四哥,改立君陆离为帝。
虽然这招棋失败了,可君舒影大可直接来硬的。
兵马在手,权势在手,等于真正掌握了话语权。
谁又敢多说半个字呢?
她正沉思间,君舒影忽然揽住她的腰身,不由分说地带着她踏进大帐。
两人突兀地出现在权贵们眼中。
君天澜抬眸,亦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沈妙言并未从男人眼中看出什么妒忌或者怒火,相反,她看到的是温暖安抚的眼神。
似是在用眼神告诉她,
你放心。
她笑了笑。
君舒影把两人的目光尽收眼底。
俊美如神的男人,一颗心越发疼痛得厉害。
他冷笑着,带着沈妙言来到上座坐下,碎玉敲冰般的声音透着凉意,“帐中无以为乐,北寻,不如由你来为咱们表演一出剑舞?”
凤北寻起身拱手,旋即从侍女手中接过佩剑,随着乐声,果真在大帐中舞起剑来。
赵地的舞姬们身着华服,笑吟吟鱼贯而来,为每人斟上美酒。
君天澜也不例外。
君舒影含笑朝他举杯,“四皇兄,咱俩也有多月未曾好好喝过酒,北寻刚刚多有无礼之处,还望皇兄见谅。这杯酒,算是我替他赔罪。”
君天澜始终面容淡漠,不慌不忙地端起面前酒盏,与他隔空对碰后便一饮而尽。
沈妙言却是挑了挑眉尖。
四哥也真是大胆,孤身前来也就罢了,怎的还敢喝别人的酒?
他就不怕君舒影在酒里下毒吗?
悠扬的乐声一点点拔高,就连旋律也逐渐加快。
帐下,凤北寻剑花缭绕,宛若水银梨花,快得几欲要晃花人的眼。
一刹那间,沈妙言看见他的剑尖对准了君天澜的脸。
然而就在此时,帐外匆匆跑进来一名禁卫军:
“启禀皇上!镐京城韩棠之韩大人求见!”
这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凤北寻舞剑的节奏。
他收了剑,面无表情地退到旁边。
君舒影冷笑,“我还以为,寒鸦渡这场宴席,乃是我的主场……皇兄明明答应独自前来,怎的如今又来了个韩棠之?可见妙妙在皇兄心中,怕也不过如此。”
帐下的禁卫军大约是个才入伍的新兵蛋子,愣着一张脸道:“不是的皇上,韩大人说他过来,乃是因为他的夫人江梅枝托他给沈姑娘送些镐京城的名点。”
沈妙言含笑点头,“不错,我与梅枝关系极好,韩棠之定是来给我送点心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君舒影即便明知韩棠之是因君天澜而来,可他又能说什么?
他脸色难看,只得抬手允了。
很快,帐帘被卷起。
身着一袭品蓝色劲装的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