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烟鲜少有这般心平气和的可爱时候。
沈妙言笑得眉眼弯弯,朝她伸出小拇指,“咱们拉钩?”
“嗯!”
……
司烟走后,沈妙言随意在地上盘膝坐了,撸起袖管搅弄粥桶,希望让米粥凉得快些。
正忙活着呢,君天澜从窗户翻身而入,“这是在做甚?”
沈妙言头也不抬,“弄米粥啊,总不能叫那些宫人都饿死吧?”
“宫里有数千人染上蛊毒,你救得过来吗?”男人撩袍在她身侧蹲下,拿了帕子,替她细细擦拭过汗珠,“朕送你出宫。”
沈妙言一怔,搅弄米粥的动作不觉停了下来。
她抬头,对上男人狭长暗红的眼,“出宫作甚?”
君天澜默了片刻,伸出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的脑袋。
“妙妙……”他开口,声音有些晦涩,“若太医院仍旧研制不出解药,我只能下令,封锁后宫……甚至,焚毁宫人。我是皇帝,我不能因为数千人,而连累天下千千万万个黎民百姓……而你,我会把你好好保护起来。”
他的掌心透着暖意,轻抚在女孩儿的面颊上。
狭长凤眸中,是一个帝王的无奈。
沈妙言却蹙着眉尖,大力推开他的手。
她抬眸,琥珀色瞳孔中满是坚定:“司烟刚刚还跟我说,你是个好皇帝。如果现在就放弃,你算什么好皇帝?你早上在朝堂里说的那些话,岂不都是胡言乱语?!四哥,若今日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我,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一定要想办法把所有人都救回来,一个也不能少!”
君天澜注视着她,看见她的眼睛里有火焰。
那样炽烈,那样纯净,那样漂亮……
半晌后,他的大掌轻轻滑落到她的脑后。
他垂眸,吻了下她的唇瓣。
就在沈妙言以为他同意了她的观点时,却觉后颈一痛,整个人刹那间就晕厥了过去。
君天澜把她抱在怀里,又吻了吻她的唇瓣。
“妙妙,如今的我,已经赌不起了……”
“一想到你可能会与那些宫人一起被焚身而死,我就无法控制情绪。”
“至少,至少在事情解决之前,让我把你藏起来……”
他把她打横抱起,朝寝殿外大步而去。
……
沈妙言再醒来,只觉后颈疼得厉害。
她坐起身揉了揉颈子,知晓自己是被君天澜打晕带走的。
她望向窗外,不觉微愣。
只见窗外竟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大约正是镐京城郊外。
她赤脚下榻,连鞋袜也顾不得穿,随意披了件斗篷就冲了出去。
这里乃是一座建在山巅上的行宫,巍峨富丽、磅礴大气,不远处有石阶通往山巅最高处,那里建着一座八角凉亭,匾额上大书着“梅雨渡川”四字。
沈妙言心下了然。
定然是君天澜害怕这次蛊毒把她牵扯在内,所以刻意把她藏在了这里。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举目四望,但见四周静悄悄的,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若当真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她怕是要被逼疯。
正想着,一颗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她抬头,只见殿外的古梅树上,赫然坐着个红衣公子。
他手里提着兜樱桃,双指间还夹着一颗,当着她的面,伸出舌尖舔了舔那颗樱桃,桃花眼流转着色媚气息,比教坊司最美的舞姬还要媚人。
沈妙言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染了蛊毒,自然是来这里做饵,引司烟上门的。”莲澈晃了晃着双腿,从古梅树上一跃而下。
他笑眯眯把自己刚刚舔过的樱桃递给沈妙言,“姐姐尝尝?”
沈妙言满脸嫌恶地后退几步,最后干脆跑进寝殿,重重掩上殿门。
莲澈站在原地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继续吃他的樱桃。
寝殿中茶水俱全,连酥点等物也是有的。
沈妙言吃完一碟子玫瑰牛乳酥,瞧见窗外已是日暮西斜。
今儿不知怎的,比平日里都要冷上几分。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从衣橱里搜了套暖和的白狐毛斗篷穿了,正寻思着要不要生个炉子温茶,却透过窗棂,看见暮色之中,一草一木皆都安静非常。
草丛中,连半只鸟儿都没有。
她走到窗畔,忽然想起莲澈下午说过的话。
他说,要把司烟引过来。
可司烟若是来了,君舒影为了阻止她交出解药,势必也会过来……
君舒影他……
会杀了司烟吗?
琥珀色瞳眸中掠过暗芒,她猛然皱眉,飞快奔出寝殿。
偌大的山巅行宫,寂静得近乎诡异。
她拼命在里面奔跑,想把司烟找出来,可那个鬼灵精的女孩儿半点儿踪影也无!
“司烟!”
她的呼喊声回荡在宫苑里,山谷中的回声孤寂绵长,却终是无人应答。
她跑了半刻钟,陡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厮杀声。
她拔腿就往那边跑,很快就看见树林里,夜凛等人正和北幕的高手们厮杀在一处。
里面并没有司烟。
她皱眉,又往回跑。
就在她忙着找人时,八角凉亭内。
“梅雨渡川”的匾额,古朴苍凉。
司烟站在地上,双脚被冰霜冻结,根本就跑不掉。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颗丸子,那是蛊虫的解药。
镐京城里都在说穆王殿下感染了瘟疫,被关进了梅雨渡川行宫,所以她是特地来给岛主哥哥送解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