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后院里陡然爆发出女子们激动的尖叫声!
沈妙言还没反应过来,君怀瑾已经屁颠屁颠儿地去给她皇兄开门了。
“……”
小姑娘默然无语。
说好的捉弄君天澜呢?
院门被君怀瑾打开。
君天澜站在红毯一端,一眼就看见被莲澈牵着的姑娘。
她一身正红嫁衣,喜帕遮面,纤纤细细地站在那儿,仿佛风一吹就会上天。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她还很小,是尚未记事的年纪,正费劲儿地顺着木梯爬上墙头,却倒霉催地从墙头掉下。
他恰巧路过,就那么接住了她。
他问她打算去哪里,小姑娘掌心汗津津地攥着半角银子,奶声奶气地说要去买玫瑰牛乳酥吃。
多年后再见时,小姑娘已然十二岁,正跪在法场上。
衣衫褴褛,黛青的玄月眉紧紧蹙着,着两行泪,却生生没让泪水落下。
第三次相见,她站在国师府门前的台阶上,一张小脸俏生生的,死皮赖脸地缠上他,要住进他的府邸里,还说要嫁给他。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他们之间会发生后来这么多事,甚至他真的陷入她编织的情网,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她。
和煦的秋风吹来,把女孩儿的喜帕微微吹起一角。
君天澜看见她下颌白润,饱满的绛唇从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喜帕遮掩好。
她早已从当年豆芽菜般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貌美的少女。
君天澜定了定心神,沿着红毯,慢慢朝沈妙言走去。
莲澈始终牵紧了沈妙言的手。
他垂眸,目光在少女的嫁衣与自己的胭脂红锦袍上逡巡。
从来都爱穿红衣。
今儿连她出嫁,他也忍不住穿了红衣。
只因为,这或许是他唯一与她共穿红衣的机会。
在君天澜还没有牵到她时,站在她的身边,假装是她的新婚夫君。
牵紧了她的手,假装能这样牵一辈子。
容貌艳丽的红衣贵公子,抬眸望向高远的天空,桃花眼中难掩落寞。
一生之中,他从未如今日这般渴盼天空落雪。
只要落了雪,那么他与姐姐,也算是共过嫁衣,也算是共过白头……
余生,可以甘心矣。
桃花眼染上几分湿润,君天澜已经走到了姐姐面前。
他慢慢地松开沈妙言的手,唇角努力噙起漂亮的弧度,看着君天澜把姐姐打横抱起。
他看着君天澜抱着姐姐转身,朝院外走去。
他闭了闭眼,强忍住夺眶泪意,抬步跟了上去。
沈妙言在君天澜怀中,心跳极快。
男人的胸膛宽厚而温暖,强壮有力的手臂把她稳稳地抱着,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穆王府外而去。
她捧着苹果,在鞭炮声与人群欢呼声中,声音小小:“四哥……”
“嗯?”
小姑娘喜帕下的唇角噙起甜甜的弧度,满腔的感情想要倾诉,还未张口,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叽叽咕咕的叫饿声。
她的脸儿“唰”一下红得厉害。
君天澜唇角亦忍不住弯起,“妙妙可是饿了?册封大典后,朕慢慢喂饱你。”
“君天澜,你——”
女孩儿羞恼极了。
“若是饿极了,把那只苹果吃了罢,待会儿册封典礼还有的忙,须得晚上才能用上膳。”
“拂衣说这只苹果不能食,寓意吉祥平安的。”
“无妨,让她等会儿再拿个过来就是。”
雉鸟尾羽装饰得厌翟车停在穆王府前。
车顶设紫色圆形华盖,华盖下有四根红漆铸云凤花朵的细柱,悬挂刺绣横额和珍珠帘子。
沈妙言被扶上厌翟车,悄悄透过喜帕下方望去,只见拉车的共有十六匹枣红骏马,皆都饰以文彩,膘肥体悍,训练有素。
君天澜把她送上厌翟车后,就骑上了骏马。
礼炮声中,接亲的车队,缓缓朝皇宫驶去。
七七四十九名禁卫军手持镀金镶银的水桶,在仪仗将要经过的道路上清扫洒水。
他们后面,跟着手执青色华盖的三十六名宫女。
再接着则是九九八十一名黑甲骑兵,他们俱都是跟随君天澜时间最长的亲信,乃是当初从楚国一路追随而来的。
骑兵后便是骑着骏马的君天澜。
男人素来冷峻的面庞,在正红龙袍的映衬下和缓许多,宛若山巅的冰霜融化于晨曦的微光里,丹凤眼透着光彩,俊美得仿佛太阳。
照礼制和规矩,他身为皇帝,是不该亲自出宫迎接的。
可他偏偏就亲自出来迎亲了。
夹道围观的百姓们拥挤着看热闹,有粗嗓门的老婆婆夸赞道:“别说,咱们皇上就是长得俊!也不知皇后娘娘是副怎样的花容月貌,竟然让咱们皇上亲自出来迎亲!”
沈妙言正好听见这一句,悄悄儿抿嘴笑,暗道君天澜定然红了脸。
很快,又有人答道:
“皇后娘娘是大魏女帝你们不知道吗?”
随着他说完,其他人便都排山倒海般议论起来。
沈妙言握着苹果的手忍不住收紧。
她最怕在今日的大典上,被人编排指戳。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成千上万的百姓并没有指摘她挑起战火什么的,更没有骂她是妖女。
相反,所有人都津津乐道于她半生的传奇。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知晓的,总之你一言我一语,把她从前做过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