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还要再说,然而司烟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她独自在凉亭里坐了会儿,伸手把玩一颗鸡子,下意识想要把它竖立在桌面上。
只是反复几回后,那鸡子始终无法竖起来。
小姑娘轻叹了口气,恰在此时,一只温热的、带着薄茧的大掌自背后伸来,握住她的手,把那鸡蛋再度竖起。
不过须臾之间,圆滚滚的鸡蛋,竟就真的立了起来。
沈妙言回过头,“四哥手气真好。”
君天澜温温笑着,把她牵起来,“到晚膳的时辰了,走罢。”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往宫殿而去,穿过几条回廊时,却正好听见前方拐角处传来争执声。
乃是司烟与凤琼枝。
沈妙言忍不住好奇地凑过去瞧,只见拐角处正对着一处开阔的池塘,那两人站在水塘边缘,果真是在争吵。
“……你进宫这么久,那沈妙言却还好好活着!你明明说过会帮我谋取后位,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司烟掏了掏耳朵,模样很是不耐,“我说你声音小点儿成不成?那沈妙言惯是个泼辣性子,却也没你这般泼妇呢!”
“泼妇?!生死攸关,你竟然觉得我泼妇?!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帮不帮我?!”
面对凤琼枝的歇斯底里,司烟始终态度淡淡,“你也没什么东西能回馈人家,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然而你对着我吼,这就不对了呢。”
“你原本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好了只要我带你进宫,你就能要她的命,并且让我入主东宫!司烟,你自己许下的承诺,你自己都忘了吗?!”
“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做事,凤琼枝,我已经不打算要沈妙言的命了,你给我本分点儿,行不行?”
大约是这句话激怒了凤琼枝。
本就濒临崩溃的少女,在此刻陡然尖叫一声,猛然伸手把司烟推下了池塘!
司烟没料到她竟然敢下手,“噗通”直接跌落池塘!
她虽然在琼华岛上长大,但并不会游泳,嘴里叽里呱啦地喊起了琼华岛上的方言,大约是在喊救命和怒骂凤琼枝。
而沈妙言看见这一幕,分毫犹豫都没有,直接脱掉大袖扔给君天澜,几个箭步冲过去跳下水,径直把人捞了上来。
四周的宫女呆若木鸡,见人救了上来才纷纷回过神,连忙拿来干净的衣裳给两人披着。
“贱人!贱人!”已是中秋,天气转凉,司烟冻得打了个喷嚏,眼里皆是仇恨之色,“凤琼枝这个贱人,我定然不会放过她!”
此时凤琼枝早就跑了,她骂了人家也听不到。
沈妙言给她拢好衣裳,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吩咐宫女把还在骂骂咧咧的司烟送回寝宫。
君天澜等司烟走后,才上前把她扶起来,俊脸上神色难看,“若今儿掉下水的是我,妙妙可也会这般积极救人?”
沈妙言打了个喷嚏,拢紧大氅靠到他怀里,仰头笑问:“君天澜,好端端的,你又吃的是哪门子醋?女人的醋你也要吃,莫非你肚子里的墨水,都换成了醋吗?”
“没大没小的东西。”君天澜把她抱着往寝宫而去,“那司烟并非什么好人,我不希望你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感情。”
沈妙言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没同他反驳。
此时已是日暮西斜。
百鸟归林,山衔落日,郊外群山折射出夕阳的最后一点淡金柔光,景色十分静谧安详。
君天澜抱着沈妙言穿过芭蕉林时,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鳐鳐和念念的功课。
而两道黑影,正站在芭蕉林后。
君舒影负着手,一双丹凤眼斜飞入鬓,眼尾晕不染而红,旖旎艳绝。
他身侧,君陆离抱着只短弓,正战战兢兢地拈弓搭箭。
君舒影盯着远处走来的两人,目光流连过他们相依偎的身子,唇角勾起的弧度十分冷讽摄人。
他握住君陆离的手,“朕让人教了你数日如何射箭,怎的到现在还是用不好?”
君陆离秀丽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害怕,抖抖索索道:“五皇兄,他是四皇兄,是咱们的兄长……若是,若是杀了他……”
“若他死了,你就是大周的皇帝,有什么不好吗?”
君舒影含笑握住他的两只手引弓拉弦,冰冷的箭头,从芭蕉林里悄悄探出,瞄准了君天澜的心口。
“五,五皇兄……”君陆离双股战战,快要哭了。
“闭嘴。”
君舒影声音清冷,一双潋滟尽天下艳色的凤眸,此刻盛满了冰霜与冷然,仿佛堆砌着天山之巅的冰雪。
下一瞬,他几乎丝毫犹豫也无,直接松开了握弦的手。
精致玲珑的本黑色羽箭,呼啸着穿透空气,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快射向君天澜的心脏!
那凌厉的箭头闪烁着蓝紫色诡异寒芒,大约是淬过烈性毒药。
君天澜揽着沈妙言正往行宫走呢,只听得耳畔呼啸声起,几乎毫不迟疑就带着女孩儿闪避开来!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点。
本黑色羽箭,堪堪擦破他的手臂,到底是见了血。
几乎同时,四面八方皆都响起破风声,乃是四处埋伏的暗卫被惊动,纷纷过来捉拿刺客。
君舒影唇角轻勾,拎起君陆离转身就消失在芭蕉林里。
司烟同他里应外合,他已经摸清了重华行宫的地图,知晓哪个时辰哪条路是没有禁卫军把守的。
随着暗卫们去捉拿刺客,沈妙言紧张地望向君天澜的手臂,“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