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毫不顾忌地推开凤琼枝,上前在沈妙言跟前站定,“你就是沈妙言?”
她的声音清脆好听,然而音调却同中原人不大相同,一听便知是从偏远地方来的。
沈妙言闻声,抬眸望向她。
只见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肌肤是健康的蜜色,带着卷儿的漆墨长发,在头顶挽成一个简单的小髻,髻边簪着一朵怒放红莲。
穿简单老土的海老茶色短打劲装,面容格外精致耐看,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令人瞧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她打量完毕,微微一笑,“你就是替我大姐治病的名医?”
“正是,沈姑娘可有什么指教?”
司烟扬了扬下颌,姿态很是傲慢。
“指教倒是没有,钦佩却是真的。我姐夫医术能排得进中原前五,不知与你相比,又究竟是谁胜谁负?”
司烟眉毛扬起,骄傲得不行,“哼,在我们海岛上,谁的医术也敌不过我!你们中原大夫大抵都是庸医,更加不可能比我厉害!”
凤琼枝眼见着自己的帮手被沈妙言牵着鼻子走,忍不住提醒,“司姑娘,时辰不早,咱们该回去了。”
她们进宫前就说好了,只消让司烟见一面沈妙言,她就能有办法让沈妙言死在无形之中。
如今面也见了,再不走,她怕司烟会被沈妙言用花言巧语收买。
恰在她说完话时,拂衣从外面进来,“小姐,穆王殿下进宫来看您了!”
说完,身着莲红色箭袖锦袍的贵公子,已然迈步踏进珠帘中。
沈妙言望过去,只见连澈手里拎着一小篮樱桃,唇角噙着浅笑,桃花眼尤其温柔。
她只望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身侧的司烟。
只见这女孩儿盯紧了连澈,正抬起手抚摸她发髻上簪着的那朵红莲。
她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红莲,这花儿大约是才摘下来的,花蕊里隐约还有些露珠,实在娇艳可爱得紧。
“姐姐。”
连澈唤了沈妙言一声,把手里拎着的篮子放到圆桌上,“上次你在我府里,说喜欢吃樱桃,所以我又搜罗了些,特意给你送过来尝尝。”
说着,十分自然地撩起袍摆,在沈妙言对面坐了,又让拂衣去洗樱桃。
还杵在这里的凤琼枝对连澈见了个礼,道了声“见过穆王殿下”,就扯住司烟的衣袖,打算离开。
沈妙言又望向司烟的眼睛,只见她那双极漂亮的黑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连澈。
怕是这小姑娘自己都没察觉,她的眼神,已经把她的少女心事出卖了个彻底。
于是她笑了笑,“大姐姐自个儿回府就是,我瞧着,这司姑娘甚是可爱,想留她在宫里说说话。”
凤琼枝一张秀美面庞立即狰狞起来,“她是我的人!”
司烟回过神,一把甩开她的手,泼辣道:“谁是你的人?!我可不记得有跟你签过卖身契!”
“你——”凤琼枝又怒又气,显然没料到司烟竟然要留在宫里。
而司烟赶在她发火前,朝她眨了眨眼。
凤琼枝微怔,似是认为司烟这是想要留在沈妙言身边好伺机下手,因此也没再多言,只抱着颗期待的心离开了乾和宫。
她走后,沈妙言靠在椅背上,拈起一颗樱桃在掌心摩挲把玩,目光带着几分兴味转过司烟和连澈,“你俩,认识?”
“不认识。”
不等司烟说话,连澈转着一把银匕,率先否定。
沈妙言挑眉,没再继续问下去,只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招呼司烟坐下一起吃樱桃。
拂衣把洗好的樱桃盛在白瓷盘里端过来,特意浇了一圈冰镇过的乳酪,这才摆到圆桌上。
“这就是樱桃吗?”司烟没见过这种水果,好奇地观察了会儿,继而嗅了嗅鼻尖,似是很喜欢乳酪樱桃的清香,于是舔了舔嘴角,朝盘子伸出手。
谁知她指尖还未摸到樱桃边儿,就被那把银匕重重敲了下手背。
蜜色的手背上,立即现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司烟抬头望向连澈,对方俊美的面庞上毫无表情,“这是我给姐姐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
他并未因为司烟是个姑娘,就为她留情面。
司烟紧紧咬住唇瓣,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蓄上两汪眼泪,瞬间站起身,飞快朝寝殿外奔去。
沈妙言给了拂衣一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即追了出去。
她这才望向连澈,“你这是做什么?那小姑娘分明对你有意,我瞧着你们又是相识的,说不准便是一段好姻缘。你又何必如此叫她难堪?左不过几颗樱桃——”
原本她说前几句话时,连澈的脸色就一点点难看起来。
当她说到后面,他直接站起身来,声色俱厉:“几颗樱桃?!这些樱桃皆是我花重金从北地运来的,皆是我对你的心意,你凭什么把我给你的东西给别人?!”
他突然发火,倒是把沈妙言吓了一跳。
她抿了抿唇瓣,“那司烟不是你的故人吗?既是故人,也该是朋友,便是给她吃些,又有何妨……”
“我给姐姐寻来的东西,就得姐姐一个人享用!若姐姐叫旁人碰了,那就是对我心意的糟践!”
他声音低沉冰冷,一双桃花眼闪烁着鹰隼般的冷芒,盯紧了对面的少女。
须臾,他当着沈妙言的面,猛然抬手,把那碟白瓷盘砸落在地!
瓷盘碎裂的声音十分清脆,圆滚滚的红艳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