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宫内。
鳐鳐召集了几名宫女与小内侍,正在宫苑里忙着练习簸钱,誓要在下一次簸钱游戏里赢了魏化雨,好叫他知晓自己的厉害。
花思慕也在,正在亭中悠闲煮茶。
一名小宫女从外面匆匆进来,正要去跟鳐鳐禀报说魏北的太子殿下求见,只是看见鳐鳐在忙,于是又快步走到凉亭里,对花思慕道:“花公子,魏北的太子殿下求见,说是想和公主殿下道别。”
花思慕煮茶的动作顿了顿,掀起眼皮望了眼鳐鳐,淡淡道:“就说公主在忙,让他择日再来。”
小宫女立即应是,转身就去回禀魏化雨了。
等在东宫外的少年,在听见小宫女的禀报时,眼中最后一抹光彩逐渐消失不见,如同被吹熄的风灯,只余下无边黑暗。
他捻了捻挂在腰间的骨埙,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默默转身离开。
鳐鳐还不知道魏化雨曾来找过她。
她玩到很晚,自觉掌握了簸钱的诀窍,于是兴奋地跑回寝殿沐身,只等着明儿一早去行宫里找魏化雨较量,好拾回自己丢掉的颜面。
她睡到第二日晌午,兴冲冲地爬起来梳洗打扮,叫了一大帮宫女内侍,前呼后拥地朝魏化雨所住的行宫而去。
然而到了行宫,却见里面空空如也,魏北的使团早已不知去向,空余下几名小宫女,正低头洒扫宫苑。
鳐鳐不可置信地皱眉,猛然冲过去攥住一名宫女的衣袖,脆声道:“魏化雨呢?!”
小宫女抬头见是她,急忙恭敬道:“回公主殿下的话,魏北的使团今儿一早就离开了皇宫,据说是要回魏北大陆。”
鳐鳐松开手,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魏化雨……”
她愤愤地呢喃出这三个字,抬步就要往宫外冲,想要追回她的太子哥哥。
可惜宫门守卫森严,她虽是公主,却也没有随便出宫的道理。
小姑娘气得红着眼圈站在宫门内,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把衣襟和衣袖尽皆晕染成湿色。
朱红的宫门高大巍峨,衬得她娇小得可怜。
她仰起头,透过朦胧泪眼望向天空,看见天很蓝也很大。
几只归鸟鸣叫着飞过苍穹,不曾有半分停留。
正如那个骑着狼的魏北少年,在这偌大而陌生的中原里,不曾为她有半分停留。
……
沈妙言早上亲自送了魏化雨出宫,之后就没再回宫,而是直接回了凤国公府。
因着君天澜既没说要立凤琼枝为后、又没说不立她为后,所以这段时日风国公府气氛诡异,尤其是凤琼枝,整日里始终悬着一颗心,也不知是否要准备出嫁事宜。
连带着下人们做事也变得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惹了主子生气。
沈妙言回到府里,还没来得及去探望凤樱樱,就直接被冯氏遣了侍女唤进主院。
她来到花厅,只见凤琼枝、凤百香、凤百灵都在。
母女四人坐在一处吃茶,正细声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便都停了说话。
冯氏挑着一双吊梢眼,态度冷冷淡淡,“怎么,去宫里做了几日女官,如今见到我,可是连礼也不会行了?”
沈妙言大大方方地在花厅一侧的大椅上坐了,“瞧母亲说的,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继室而已,哪里值得我行礼?”
添香和麦若撑腰般在她身后站定,拂衣则优雅而恭敬地为她捧来茶盏。
沈妙言伸手接过,白细的手指从胭脂红宽袖中露出,雪盖蓝茶盏映衬之下,越发显得白腻如玉,绝美非常。
她怡然自得地揭开茶碗盖,轻轻吹了吹热气。
茶雾蒸腾,女孩儿的红唇与雪肤若隐若现,两弯漆黑睫毛在清丽甜糯的面庞上投洒下两痕阴影,漂亮精致得像是个娃娃。
冯氏母女四人看着,不觉又是一阵气怒妒忌。
从前的凤妃夕丑陋胆怯,说句话都要抖三抖的,连个丫鬟都不如!
可如今的凤妃夕,非但气度优雅出众宛如皇女,那张布着碗口大黑色胎记的脸,更是变得干干净净宛如剥壳鸡蛋,半点儿疤痕都没有!
那日灵安寺中,她们是亲眼看到凤妃夕是如何自证清白的,所以只当绿翘是为了富贵,才捏了谎话诬陷凤妃夕就是沈妙言。
她们虽不解凤妃夕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却也只有接受事实。
冯氏的目光在自己大女儿与沈妙言的脸上各扫了一圈,尽管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凤妃夕,确实比自己女儿还要漂亮。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然漂亮,就仿佛根植于她的骨血,是寻常官家小姐所比不上的。
她很快收回视线,以帕掩唇咳嗽了几声,淡淡道:“妃夕长居宫中,经常侍奉皇上,可曾知晓皇上如今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还要不要立你姐姐做皇后?”
沈妙言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夫人这话问得甚是无礼,皇上是天子,天子的心思,我小小一个女官,又怎敢擅自揣测?”
“你——”冯氏气得不轻,“你跟在皇上身边那么多日,难道皇上就不曾跟你吐露过,他有没有心仪你姐姐吗?!”
“这……”
沈妙言面露为难之色。
很快,她把雪盖蓝的茶盏轻轻放到花几上,目光含着兴味儿扫视过凤琼枝、凤百香与凤百灵,“若夫人非要刨根问底,那我只能据实以告了。实不相瞒,皇上前几日,的确提起过一回。”
“哦?!”
冯氏与凤琼枝的眼睛俱都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