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软趴趴被他拎着,只用一双含水带雾的琥珀色眸子静静看着他,“我手脚皆不能动,我能做什么?五哥哥遁入邪道,如今也越发是非不分了!”
君舒影似乎觉得有理,但又道:“当初北幕探子回报,妙妙初回镐京时,也曾引得这有凤来仪……果真不是你暗中做的手脚?”
“凤凰是神鸟,我不过一介凡人,又如何使唤得动它们?”沈妙言反问,“五哥哥如今这般疑神疑鬼,真叫我害怕。”
她说着,眼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畏惧与悲伤。
君舒影到底是爱她的。
见她如此,并不敢再逼问,只起身穿戴好,又从木施上拿来胭脂红的斗篷给她穿上。
他把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厢房外而去。
沈妙言的脸儿拢在斗篷宽大的兜帽里,一双眼在黑暗中暗光涌动,只默默盼着君天澜能够寻来。
君舒影前脚踏出驿馆,沈妙言就听见有无数马蹄声从雷雨中传来。
她抬眼望去,只见当先一骑在雨中迅捷如雷,似乎眨眼就能至眼前。
眼眸中禁不住染上欢喜,君天澜,他竟然来得这么快!
有暗卫在君舒影身边恭敬道:“皇上,正门怕是走不了了,咱们得从后门走!”
话音落地,看顾后门的侍卫匆匆而来,“皇上!周皇的骑兵包围了这间驿馆!这可如何是好?!”
沈妙言听着这接二连三的说话声,一颗乱跳的心,已然悄悄放回了肚子里。
她是信任君天澜的,只要他来了,君舒影必然带不走她。
此时,君舒影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抱着沈妙言的手慢慢收紧,沉默半晌,才淡淡吩咐:“弓箭手都到墙头上准备,咱们从后门杀出去。”
侍卫领命,立即去办。
君舒影抱着沈妙言折了方向,穿过破旧的抄手游廊,朝后门而去。
沈妙言在他怀中,轻声道:“就算你突围而出,可这是大周的地盘,你又能带着我躲到哪里去呢?”
君舒影脚步只顿了一下,又疾步如风,“无论如何,哪怕要付出性命做代价,我也只想带你走。”
他争天下,在镐京布下一颗颗棋子,不过都是为了一个她。
若他得不到她,他费尽心思有何用?
他要那江山有何用?!
可显然,他的妙妙还不能明白他的苦心。
他想着,心中恼怒,脚下步伐越发快。
大雨倾盆。
无数北幕的弓箭手身着黑衣轻盈跃上墙头,在雨幕里对着君天澜的人拈弓搭箭。
不过须臾,那离弦之箭猛然射出!
大周的上百名骑兵虽有提防,可箭雨来势汹汹,仍旧有不少人倒于马下。
早有侍卫牵来一匹宝马,君舒影抱着沈妙言翻身而上,攥住缰绳,面无表情地冲了出去!
前方有提刀的侍卫开道。
他们为他杀出一条血路,拼死也要让他们的主子离开这里。
可就在君舒影即将突破重围之时,四周陡然有无边灯火亮起!
沈妙言抬眸看去,只见疾风宛若黑色闪电,正四蹄踏破雨幕而来!
那个高大的男人,手提苍龙刀,背负穿云箭,一身墨金色窄袖劲装,一双云纹长靴踩在马镫上,双腿劲瘦修长,正踏雨而来!
他那双暗红色狭长凤眸被灯火照亮,依稀可见里面酝酿的血色风暴。
可此时此刻,沈妙言一点儿都不害怕他这副能吃人的表情,眼睛里反而多出许多笑意。
冰凉的雨水溅在她脸上,她不但不觉得难受粘腻,反而只觉通凉快体舒畅。
若是此时此刻她没受人控制,定然要放声大笑!
然而很快,她就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周身似乎涌出了浓浓的煞冰之气。
她瞳眸转动,清晰地看见君舒影手中握着的长剑逐渐凝结成冰。
雨水迎面而来,却在与他的长发与睫毛想碰触的刹那,化作了雪白的冰霜!
沈妙言知晓这人的功夫怕是又精进不少,心中一阵惊骇,忍不住望向对面。
对面,
君天澜的目标只有一个。
君舒影。
夺妻之恨,夺子之辱,早在男人心中生根发芽。
他看在他是他亲弟弟的份上,不曾吞并他的北幕;
也看在亲兄弟的份上,不曾把他的小昔年夺回来;
更是看在他救过妙妙的份上,屡次放过他。
可这个男人从不知感恩,只晓得不停地来抢夺他的东西!
这口恶气,他如何咽得下?!
天际处,陡然划过一道深蓝紫的闪电。
瓢泼大雨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君天澜策马而来,同君舒影交错而过!
不过短短的一瞬间,却已然分出了胜负。
沈妙言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男人怀中晕染开。
应是血液。
君舒影受了伤……
君舒影提剑的手已然脱力,那柄被冰封的长剑铿锵落地,身子也同时往前倾倒。
可那抱着沈妙言的手,却仍旧抱得紧紧,不肯松开分毫。
就在这时,君天澜折马疾驰而来。
君舒影听着那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咬住沈妙言的耳朵,含混道:“他不肯放手,我同样也是不肯的。先委屈小妙妙在他那儿暂住些时日,我定然还会再来带你走。”
语毕,不等沈妙言说话,他竟直接把她扔了出去。
君天澜皱眉,从马背一跃而上,在半空中接住了女孩儿。
而与此同时,君舒影夹着马肚,飞快朝远处那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