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仿佛察觉不到她的怒气,只怡然自得地批阅奏章。
灯影缱绻,红袖添香,于他,乃是人生妙事。
两人正犟着,福公公从外面进来,恭敬禀报说相爷夫人求见。
“必是来寻我的!”沈妙言搓搓手,巴巴儿地望向君天澜,指望他能放自己出去跟谢陶说话。
君天澜淡定地批着折子,“你是女官,得贴身伺候朕,怎能动不动就走?”
“谁动不动就走了?”沈妙言不悦。
男人手持朱砂笔,在墨碟中舔了舔笔尖,“你若非得去见她,倒也不是不成。”
“嗯?”
男人持笔的手顿了顿,抬头指了指自己的侧脸。
沈妙言歪了歪头,“啥?”
君天澜是想叫她主动亲自己一下的。
这些天以来,都是他主动亲她,可她却从没有半点儿回应。
他……
也想看见她主动一点。
然而君天澜其实是个脸皮很薄的人,叫她主动亲他这种话,他轻易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他沉吟半晌,又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可是你脸上有蚊子?”沈妙言挑眉。
君天澜:“……”
男人沉默的功夫,小姑娘一溜烟地跑了。
她奔到殿外,立即与谢陶凑到一块儿。
两人双手交握着,如同闺中那不懂事的活泼少女般欢喜。
谢陶悄悄瞅了眼书房,把沈妙言拉到旁边,轻声把韩棠之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沈妙言被她说得起了心思,也很想出宫去瞧瞧韩棠之求江梅枝时是个什么情形,于是道:“你等我换身衣裳,咱们一同出宫?”
“那位,放你出去吗?”谢陶小小声。
“不管他。”沈妙言变戏法儿般从袖袋里变出一块玉佩,“瞧,我前几日把这东西托人当了,他又给我赎了回来。听说凭这东西,能自由出入宫闺呢。”
玉佩是蟠龙造型,乃是御用之物。
谢陶很高兴沈妙言能与她一道出宫,于是欢喜地跟着她去了偏殿,等她换了身常服,才一道朝宫门外而去。
两人的情况,早被暗卫禀报给了君天澜。
男人本想扔下奏章跟着去,可想到这到底是她们姑娘家的私事,他一个大男人进去搅和,没得给人笑话,也要惹她生气。
思及此,他还是打消了跟出去的心思,只让夜凉务必稳妥地跟着她,不许出什么意外。
沈妙言与谢陶乘坐相府的马车,很快来到了花好月圆楼。
已是入夜,楼里的小厮过来禀报,说是韩大人已经睡下,临睡前,还特意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去江太师府。
“我猜,那信大约是想约梅枝明日过来说话的。”谢陶笑得眉眼弯弯,“妙妙,月圆楼里有间雅座,能听到、看到隔壁的情况,可隔壁却看不见它里面的情形,明儿梅枝过来,我叫人给他们安置在那里,咱们在旁边偷看。”
沈妙言惊讶地瞥了她一眼,“陶陶,你变坏了!”
谢陶拿绣帕遮住嘴,眼睛里噙满了笑意,声音柔柔的:“都是跟你学的!”
花好月圆楼高达十八层,里面一应陈设、店铺应有尽有,如赌坊、当铺、成衣铺、首饰铺等等,不一而足。
就连供人歇息的雅间也是有的。
沈妙言与谢陶今儿晚上便睡在了这里。
两人在锦被里依偎着说悄悄话,温暖的琉璃灯盏隐约映照出帐中朦胧,仿佛仍旧是昔年还未出阁时的小姑娘模样。
夜已深。
两人终于挨不过这深夜的困意,逐渐沉睡过去。
而此时,花好月圆楼对面。
这里临河兴建了一座妓馆,金碧辉煌,豪奢宽敞,笙歌不绝。
“楼外楼”的招牌,饰以金粉宫灯,分外华贵。
最高的一层,巨大的落地雕窗被朝两边拉开,清晰可见里间的景象。
只见里间饰以无数盏镂花金灯,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紫竹席,一座小几临窗而置,上头放着一只粉青细颈瓶,瓶中插着支硕大而艳丽的牡丹,枝叶横斜,在地面投落出花团光影。
象牙软榻低矮松软,铺着雪白缎面的暗雪莲纹褥子。
一名容貌艳绝的贵公子,正慵懒地撑额斜倚在软榻上。
泼墨青丝肆意铺散开,男人肌肤白皙如玉,一双剑眉修长入鬓,漆黑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弯阴影,鼻若悬峰,唇似含珠,眼尾若桃花般不染而红,令人好奇他睁开眼时,究竟是何等极致的潋滟光景。
偏他那唇瓣还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腰间挂着只精致的木偶娃娃,整个人邪气横生,比暗夜里的花影还要邪媚几分。
一名花娘恭敬地跪在软榻脚下,纤纤素手细细替他揉捏着劲瘦修长的腿,盈盈水眸中盛满了难掩的爱慕。
她小心翼翼抬起头,见君舒影阖眼闭目似是沉睡,于是胆儿稍稍大了些,一只手不安分地顺着男人的腿腹,慢慢探进袍摆里,顺着绸裤往上摸。
直到,落在那处。
她学着楼里妈妈们教的法子,慢慢勾着男人,想要勾出他的邪火……
她弄得正起劲儿时,突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头,只见原本撑额而寐的贵公子,双目半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他的丹凤眼实在漂亮,宛若漆黑琉璃,雅致又邪气,这么睨着人的时候,虽然居高临下,却因为他骨子里散发出的高贵,令人莫名就心甘情愿臣服在他的脚下。
花娘脸蛋通红,娇羞地柔声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