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万一棠之哥哥生气了怎么办?万一他不肯来找我怎么办?”
江梅枝仍旧害怕。
沈妙言摇开紫竹骨绘山水折扇,笑眯眯道:“这么多年,我早已看透那厮的脾性。韩棠之,他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当初对待嫣儿姐姐如此,后来对待张晚梨亦是如此。你不顺水推舟推他一把,他就算再喜欢,这辈子却也都不会对你表白心迹。”
江梅枝听完她的分析,顿时崇拜不已:“凤二姑娘,你好厉害啊!竟然能通晓人的心思……”
说着,她忽然茫然地歪了歪头,“不对啊,凤二姑娘,你是如何知晓棠之哥哥过去的事儿的?”
沈妙言本来被人崇拜着,正觉心情愉悦,突然被这么一问,顿时噎了下。
她好像……
快要暴露身份了?
好在旁边的谢陶急忙给她打圆场:“妙——妃夕她也是听我提起的,我可是很了解韩大人的呢。”
江梅枝知晓她当年曾在楚国待过很长时间,因此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
三人正说着话,沈妙言余光注意到一位贵公子正远远徘徊,似是在窥视这边。
她偏头看去,那人身着品蓝色直裰长衫,容貌俊秀,不是江堆雪又是谁。
江梅枝也注意到自家兄长,忙拉住沈妙言的手,温声道:“对了,凤姑娘,我兄长说有些事儿想与你说。”
说着,不顾沈妙言是否愿意,就焦急地朝江堆雪挥挥手。
江堆雪一步三犹豫,好容易走近了,一张俊脸却是格外羞赧。
他低着头,郑重朝沈妙言拜了拜,“退婚之事,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辨忠奸,维护柔儿。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
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同他爹爹江义海一般,眼里揉不得沙子,在看清柔儿的真面目后,第一时间就不再爱那个镜花水月般的虚影。
而他知晓,他的确对不起这位幼时就订下亲事的未婚妻。
他赔完不是,直起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置于身前,嗓音中染着些许不好意思,“我已知晓皇上对凤姑娘有意,既然姻亲已退,我自然不会阻挠姑娘与皇上在一块儿。但是从今往后,我会把凤姑娘看待成自己的亲妹妹,但凡姑娘所求,江太师府,定然竭尽全力,为姑娘达成所愿!”
这话,暗示的意思相当明显。
谁当知道凤国公希望自己的大女儿做皇后,而这位明明是正经嫡出的凤二姑娘,却落于下风。
所以江堆雪的意思是,若沈妙言想要做皇后,江太师府定然竭尽全力,为她在朝中铺路,为她达成所愿!
沈妙言望着这般玉树临风又坦坦荡荡的贵公子,倒是先感动了一把。
“久闻江太师府的人重情重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朝他福了福身子。
江堆雪不好意思地作揖回了一礼,才告退离开。
江梅枝却还有些遗憾,轻声道:“若非我们知晓皇上对姑娘有意,我兄长是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妃夕,你没能成为我嫂子,真是遗憾。”
沈妙言笑了笑,仰头Ю锏那缈铡
若是真的凤妃夕在世,能嫁入江府这样通情达理的人家,大约会很幸福。
她想着,江夫人遣了侍女过来寻江梅枝,大约是想问相亲相得如何了。
江梅枝同她告辞,边思索着该如何应付自己娘亲、又该如何诱惑董氏去赌牌,边走远了。
“时辰不早,妙妙,咱们也去后院入席吧?”谢陶眉眼弯弯地望向沈妙言。
沈妙言颔首,同她一道往后院而去。
后院坐的大都是女眷。
花厅里的八张大花梨木圆桌俱都坐满了,还有些去了隔壁小花厅用膳。
沈妙言与谢陶刚刚落座,就听见隔壁有个粗嗓门骤然响起:
“……哼,能和相爷夫人玩在一处,那凤妃夕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听闻祭天大典时,那般隆重的场合,她竟然还去勾引皇上,还想牵皇上的手!我的天,这般女子,当真是丢尽了咱们镐京城贵女的颜面!”
沈妙言余光瞥去,说话的女孩儿一副夸张表情,手舞足蹈的模样甚是可笑。
不是盛雨又是谁。
盛雨旁边的贵女注意到沈妙言与谢陶,急忙推了把盛雨。
盛雨回过神,轻哼一声,压低了音量,继续小声与旁边人说话,“……你瞧见没有,她在瞪我!瞪什么瞪,不过是个女官罢了……我凤大姐姐将来还是皇后呢,待人不也仍旧亲切?!还有谢陶,仗着为相爷诞下骨肉,整日里走路还叫人扶着,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了……你别看相爷如今没有侧室,我觉着,大约过不了多久,相爷对她的新鲜感过去了,就会纳妾的……”
她天生是个碎嘴嚣张的性子。
可沈妙言却容不得她嚣张。
她端起一盏酒,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她跟前,“你在说谁?”
四周寂静,所有的女孩儿都望向这边。
盛雨不甘示弱地站起身,“我说的就是你和谢陶!怎么了,你们不要脸,还容不得人说吗?”
沈妙言唇角轻勾,抬手就把手里那盏酒,尽数倾倒在盛雨脑袋上。
淋漓酒汁打湿了女孩儿的发髻,刘海儿尽数湿透,可笑地贴在脑门儿上。
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在胸口,使得那夏日里的薄纱襦裙也透明了几分。
她看起来,狼狈至极。
“啊——!”
盛雨猛然爆发出尖叫声,“你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