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义海做太师前,在刑部当了十年尚书郎。
可他在做尚书前,却也是提过刀、上过马,征伐过战场的铁血儿郎。
而他这位夫人,则出身将门,性子豪爽大度,与他很说得来。
几十年了,江府中从未有过通房侍妾,后院中仅一子一女,分外和睦。
可见江夫人年轻时,是个治家分外严谨的人物。
如今她年纪虽大,却也不曾老到不辨忠奸的程度,岂能任由侍女在正妻进门前上位生子,传出去让他们江家沦为镐京城的笑话?
更何况,在她眼里柔儿不伦不类、手段恶心,说不准生下来的孩子,也会继承她这些毛病。
然而面对她的命令,江堆雪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他拉着柔儿跪在江夫人跟前,倔强道:“娘,我与柔儿早已约定好了,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诀!此生此世,孩儿绝不会辜负柔儿!”
他说得深情款款。
柔儿唤了声“公子”,就甜情蜜意地扑进他的怀里。
江老夫人气得捂住额头,整个人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江梅枝及时扶住她,不悦地看向自己的兄长,“哥,你非要把娘亲气昏了才罢休吗?我就觉得凤二姑娘很好,她生得美,性子又好,哪里比不上这个侍女?”
江堆雪搂着柔儿,倔强地跪在地上,并不说话。
沈妙言看了这一出大戏,暗道若是凤妃夕还在世,若是柔儿不曾存在,她嫁进江太师府,有这样明事理的小姑子和婆婆,当真能够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只可惜,天意弄人。
她想着,收拢折扇,含笑起身:“江老夫人,我凤妃夕也不是生性小气的人,既然贵家公子欢喜这位柔儿姑娘,我自然没有插足的道理。这档子婚事已经退了,我与你们江府,便再无瓜葛。”
说罢,带着麦若,云淡风轻地抬步离开。
江堆雪搂着柔儿,下意识望向她的背影。
沈妙言本就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更何况她还曾做过女帝,行走举止之间,恍若那凌波而立的牡丹,当之无愧的花中之王,美得肆意而张扬。
令人挪不开眼。
柔儿察觉到江堆雪的出神,也瞟了眼沈妙言的背影。
少女的背影纤柔灵巧,十分惹人惊艳。
她心中浮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急忙娇滴滴地撒起娇:“公子……”
江堆雪收回视线,心中莫名产生一种失落的感觉。
然而面对娇羞动人的柔儿,他还是微笑,“柔儿。”
江夫人最是恶心这装模作样的柔儿,气得瘫坐在大椅上,不想再见这两人,挥手叫他们滚出去。
两人离开抱厦,柔儿见江堆雪竟然还在偷看沈妙言的背影,不禁有些怄气。
可她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温声道:“公子,此事终究是咱们对不住凤二姑娘,我去跟她致歉,你在此等我,可好?”
江堆雪最喜欢的就是她的懂事乖巧,因此笑道:“果然,我的柔儿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姑娘。”
柔儿笑了笑,抬步去追沈妙言了。
抱厦临水,沈妙言沿着水岸,走得不紧不慢。
那双漂亮纯净的琥珀色瞳眸中倒映出御花园的景致,可见女孩儿心情不错。
柔儿很快追了上来:“凤二姑娘!”
沈妙言不喜这个女人,不知道她追来干什么,于是故意道:“麦若,你可听见狗吠声?”
麦若失笑,“小姐,皇宫里没有养狗呢。”
“是了,那是谁在吠叫?当真是吵人得紧。”
追过来的柔儿把主仆俩的对话听了个分明,气得差点儿把嘴唇咬破。
可对上沈妙言的目光时,她那张小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又化作无辜可怜。
她盈盈朝沈妙言福了福身,娇弱道:“凤二姑娘,我与公子是真心相爱的,他说过了,此生只我一人,不要旁的女子。我知晓,退婚的这些日子以来,你定然日夜难熬,但感情终究是不能勉强的,请您千万不要介怀。”
“唔……”沈妙言打量着这个侍女,自然一眼就看出,这女人明面上是来致歉的,实则是来给她找气受的。
她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摇开紫竹骨折扇,胭脂红的大袖随风而舞,朱唇宛若涂过花汁般艳丽,即便站在牡丹丛中,却也不会被牡丹夺去分毫艳色。
她微笑,以居高临下的态度,随意睨着柔儿,“日夜难熬?怎么,你觉得我如你一般有眼无珠,瞧得上江堆雪?”
柔儿一愣,不可置信地盯向她。
这个女人,竟然觉得公子不好?!
她胸腔中涌出浓浓的怒意,却并非是为了江堆雪,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态度。
这个女人虽然是场上,不过是她柔儿的手下败将,她有什么资格骄傲,有什么资格嫌弃江堆雪?!
她被退了婚,就应该痛苦,就应该日夜难安才对!
她面上噙起浅浅的笑意,温声道:“凤二姑娘,咱们都是女孩儿家,你又何必如此死要面子呢?我知晓你的痛苦,若你愿意,我可以求公子纳你进门,咱们两姐妹好好侍奉公子也成。不过……”
她抬手放在肚子上,秀美的面庞上娇羞万分,“不过,我已然怀了公子的骨肉,还望凤二姑娘大度些,勿要与我计较才好。”
沈妙言几乎要笑出声。
她抬步走近这个女人,合拢折扇挑起她的下颌,琥珀色水眸中皆是戏谑:“见识过绝境之北冰封万里的壮丽雪景,又岂会再被江南的冬雪所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