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小姑娘痛苦的啜泣声。
这夜,君天澜不过草草来了两回就结束了,却仍旧不肯走,抱着沈妙言去屏风后沐过身,才入帐休息。
小丫头的身子明明看起来纤瘦得紧,可是抱着却觉软绵绵的,令他压根儿不想放手。
他把她放在自己怀里,轻抚着她光滑白腻的细背,凝着她带泪的眼睫,听着她在昏睡中无意识地唤着君舒影,终是无奈轻叹。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声道:“无论如何,回来就好……”
翌日。
沈妙言醒来时已是晌午。
太阳越过雕花窗槅洒落在帐中,她伸出一只手,光柱的尘埃立即被搅散。
掌心白嫩如玉,在光中仿佛通透,能清楚地看见上面的淡青色血管。
她慢慢垂下手,艰难地坐起身,身下的撕裂感传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两日的荒唐。
她暗暗攥紧褥子,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看着人模狗样、衣冠楚楚,却分明是个qín_shòu!
她都说不愿意了,他却还……
明明宫中有那么多姑娘想要爬上他的床,可他不要她们,就只缠着她沈妙言!
前世今生,为什么偏偏都是她?!
她想着,眼眶微红。
麦若从外面进来,见她醒了,忙上前用铜钩勾起帐幔,“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
沈妙言点点头,心中仍泛着酸涩的委屈。
用午膳时,她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去招惹那个男人,只专心对付顾家与凤家。
用罢膳食,她正要午歇,拂衣与添香一同过来了。
两人把这几日后宫的情况汇报给了她,说是除了少数人仍旧不满,其他后妃宫女等人,大都接受了这场节省开支款项的革变。
小姑娘放下木箸,淡然地在木盆中净手,随口问道:“都有哪些人不满?”
添香道:“乾和宫里以玉蓉为首,那丫头连我与拂衣都不放在眼里的,最近成日里往后宫跑,似乎是在散布凤二姑娘的坏话。”
“坏话?”沈妙言拿帕子细细擦拭过双手,“她说我什么了?”
“说凤二姑娘是……”添香难得犹豫了下,“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等皇后入主正阳宫,这后宫里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沈妙言想着玉蓉,那个宫女生得美貌婀娜,心气儿高也是有的。
她笑了笑,到底是多活一世的人,大度地没跟玉蓉计较。
……
可她不与人计较,人家却未必会因此而感恩。
玉蓉此时已经到了盛晴宫里,求见于她。
宫女领着她踏进寝殿,盛晴正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翻看书卷,语气里透着漫不经心:“今儿吹得是什么风,乾和宫的大宫女,竟也肯赏脸到我这偏宫后院里来玩……”
玉蓉为人高傲,从前曾嘲讽过盛晴不得圣宠。
如今,盛晴自然是看不上她的。
玉蓉笑了笑,朝她福了一福,“奴婢自是来与婕妤问安的。如今后宫之中不成体统,大小事宜,竟然由凤妃夕做主。可凤妃夕并非皇后或者四妃,她凭什么主持后宫?!如今凤家大姑娘尚未正式封后,后宫事宜,该由盛婕妤做主才对。”
盛晴合上书卷,唇角笑容嘲讽,“我不过小小一个婕妤,哪里能打理后宫?玉蓉姑娘高看我了。”
玉蓉不肯罢休,又道:“凤妃夕乱改宫规,宫中姐妹们怨声载道。想来盛婕妤定然也受到了影响,一日三餐、胭脂水粉之类的份例,定然都比从前要拮据许多吧?”
盛晴直视玉蓉,笑容晏晏,“不牢玉蓉姑娘挂心,于我而言,一日三餐能够果腹即可,我既无心争宠,胭脂水粉亦不过是虚妄之物。有没有的,都无所谓。”
玉蓉见她油盐不进,暗暗捏了把气,只得寒着小脸告辞退下。
她走后,盛晴身畔有侍女细声问道:“婕妤,其实玉蓉说得不错,婕妤若想上位,现今可是个好机会……若是等到凤琼枝和顾湘湘她们进宫,婕妤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盛晴捻着垂落在胸前的发辫,脑海中浮现出沈妙言之前的话:
——你若本分,自然能谋得一个善终。可若是企图谋求不适合自己的东西,那么下场,与后宫中其他姑娘,大约也没什么不同。
她垂眸,淡淡道:“她说得不错,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若争宠,等待我的,还不知是怎样的下场。我若安然度日,说不准也能谋个一世太平。”
侍女微微颔首,她知晓这么些年,自家主子都是这般过来的。
盛晴靠坐在引枕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这后宫是吃人的地方,一世太平,真是最奢侈不过的愿望……”
窗外起了风。
侍女起身,轻手轻脚地合上窗。
盛晴一手托腮,睫毛微颤,显然还在思考事情,并没有睡过去。
半晌后,伺候她的侍女正欲退下,她轻声道:“去我库房中寻那柄云纹并蒂莲玉钗,偷偷送去给凤二姑娘,她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是……”
盛晴的侍女把盛在锦盒里的玉钗送到沈妙言手中,沈妙言自然也就从她嘴里知晓了玉蓉去找过盛晴的事儿。
而盛晴送钗子,是在投诚。
沈妙言慵懒坐在窗台上,悠闲地晃悠着脚丫子,侧目望向雕窗外的夏日池塘,唇角噙起淡漠的轻笑。
玉蓉该庆幸她对君天澜的后位没兴趣,对治理后宫也没兴趣,否则的话,她会是她第一个拿来杀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