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身女官穿的宫装,自个儿搬了张大椅坐在宫檐下,命乾和宫所有宫女都在台阶下站好,一个一个上前作自我介绍。
她身后,正对着乾和宫正殿大开的槅扇。
正殿中,君天澜翻了几本奏章,抬眸瞥向坐在门外的女孩儿,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知晓这姑娘就是图个热闹,她对权力,其实并没有什么热情与执着。
否则,也不会放着魏北女帝不当了。
只是她哪里不好训话,却偏偏要跑到乾和宫正殿门口训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处理政务的大殿,变成了她沈妙言处理杂事的地方。
侍立在他身后的福公公无奈道:“皇上,要不奴才请凤二姑娘换个地儿训话?这般吵闹,怕是要打搅皇上处理奏章。”
君天澜唇畔含笑,提笔写字,淡淡道:“无妨。”
福公公盯着他那一抹迷之微笑,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常皇上从来不笑的,如今一碰到凤二姑娘就笑成了这样,那姑娘当真是个有福气的。
将来入主正阳宫,怕是迟早的事儿。
思及此,他便暗暗决定今后要同沈妙言搞好关系,也叫手底下的崽子们长点眼,勿要得罪了她。
因为宫中没有皇后的缘故,再加上君天澜只把盛晴那群后妃当做摆设,所以各宫支出等财务,俱都由拂衣暂时负责。
沈妙言一当上大女官,就叫拂衣把账本全部送到她这边,说是要查账,顺便节省开支。
拂衣不敢违背,战战兢兢带着十几名小宫女,把厚厚的账本全部搬进了沈妙言所住的偏殿。
沈妙言正歪坐着喝茶,余光瞥见那么厚的账本,差点儿被茶水噎住。
这么多账本,她是懒得查了。
不过她打定了主意要给君天澜添点儿麻烦,于是故意克扣各种开支,连宫女们的胭脂水粉钱都直接扣掉一半儿,一时间引得乾和宫上下怨声载道。
……
另一边,凤琼枝刚回到储秀宫,顾湘湘就过来询问情况了。
她在花几旁坐了,蹙眉道:“凤妃夕已经从天牢出来了,不知怎的还当了乾和宫的女官。”
顾湘湘皱眉,“她怎么说?焚城的事儿,她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当时皇上也在天牢,我没能当面问她……找机会再问吧,我觉得短时间内,她应当不会对皇上提起焚城的真相。”
“留着她终究是个祸患,一旦知道焚城之事是如何泄露出去的、除了她以外又有哪些人知晓,咱们就可以马上动手,杀她灭口!”
顾湘湘毫不掩饰脸上的狰狞之色。
昔日清纯秀美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如同换了张脸,整日里幽怨嫉恨地蹙着眉,嘴角下压,怨妇也似,丝毫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天真烂漫。
凤琼枝微微颔首,端起一盏茶,指尖却还有些颤抖。
她知道,如今她和顾湘湘的命,皆都捏在凤妃夕手里。
端只看,她能否赶在凤妃夕把那个秘密告诉皇上之前,先找到泄露焚城之事的人,然后把知情者全部赶尽杀绝!
……
这厢凤琼枝与顾湘湘担惊受怕,另一边,乾和宫中。
沈妙言在偏殿中睡午觉,俨然惬意舒适姿态。
偏殿的窗外与屋檐下围聚着不少宫女,叽叽喳喳互相说话,皆都是来问沈妙言讨要说法的。
从前拂衣待人宽和,从没有克扣胭脂水粉这一说法,如今这位凤二姑娘一来,就断了她们许多银钱,这不是逼着她们闹事吗?
偏这位凤二姑娘睡得酣熟,任她们在殿外如何呼喊,也仍旧巍然不动。
其中为闹事的两名宫女,乃是在君天澜寝殿中伺候的,因此在宫中很有些地位,仅次于拂衣和添香。
两人皆都生得秀美白皙,一人名为玉蓉,一人名为玉珠,正被宫女簇拥在中间。
玉蓉面容倨傲,微抬着白嫩下颌,淡淡道:“便是拂衣也没有断咱们胭脂水粉的说法,诸位姐妹放心,今儿我定然要给大家讨一个公道!”
玉珠附和地点头,又开始使劲儿敲殿门。
众女又闹了半刻钟,沈妙言才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转过头,就看见绿翘在殿中不停踱步转圈。
她坐起身,淡淡道:“你怎么了?”
绿翘见她醒了,连忙指向窗口,“若不是麦若拦着我,我早就把你叫醒了!你看看外面来了多少人,都是来问你讨要说法的!你怎的总是惹事?!这下好了,皇上定然要生气,不让你做这女官了!”
沈妙言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窗外堵着大群宫女。
其中为首的穿青色衣裙,正满脸不耐烦地叩窗。
她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在麦若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才慢条斯理地坐到大椅上,示意麦若去开门。
刚一打开槅扇,玉蓉与玉珠立即踏了进来。
玉蓉睨了她一眼,开门见山道:“虽然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却没有姑娘这般烧法。每个宫女每月胭脂水粉的份例为一两银子,这是几十年的老规矩了,怎的你一来,就要废掉?!”
沈妙言也睨着她。
这宫女生得削肩细腰,姿容秀美,肌肤白嫩,打扮得更是精致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
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沉黑戒尺,笑得百媚丛生,“皇上让我执掌乾和宫,我就有权废掉这项支出。玉蓉姐姐若是不服气,大可去找皇上说。”
玉蓉咬牙:“你以为我不敢?!”
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