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中原的皇帝权倾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可你如今,还不是放下面子来求我家岛主了?对了,大哥哥,你来求我家岛主,到底是为了救谁啊?”
云深不知处。
青石台阶蜿蜒而上,直入云霄。
台阶上遍生青苔,两侧遍布嶙峋松石。
身着墨金交领锦袍的男人,放下一身凛贵,眉目深沉,一步一叩首,一步一祈求。
比祭天更加虔诚,比拜祖还要认真。
台阶坚硬,他的额头上早已磕出了乌青。
然而他面不改色,动作之间,丝毫不见迟缓与敷衍。
他直起上身,淡淡道:“为了心爱的女人。”
司烟好奇地歪了歪脑袋,“心爱的女人?她叫什么名字,她生得好看吗?她是不是一个很贤惠的姑娘?你们有孩子吗?”
一连串的天真话语,透出小姑娘对爱情的憧憬。
君天澜踏上一级台阶,撩起锦袍,再度跪下叩首,声音始终平静:“她唤作沈嘉,比任何姑娘都要好看。她不贤惠,身上的缺点一大堆,可我连她的缺点也都很喜欢。我们有三个孩子,都很乖。”
“哦……”司烟点点头,摸了摸发髻上的桃花,又好奇问道,“那中原的男人,都跟大哥哥一样深情吗?我若是去了中原,会不会也有一个男人,像大哥哥欢喜那个沈嘉一样欢喜我?”
君天澜不语,只虔诚跪拜。
司烟盯着他,只见他额头上已然沁出血液。
然而他仿佛浑然不觉疼痛。
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一转,她单脚跳上另一块巨石,摆了个漂亮的舞姿,“大哥哥,你看我好不好看?不如你别欢喜那个沈嘉了,你来欢喜我,我给你做妻子,好不好?”
“不好。”
君天澜拒绝得干脆。
司烟撇撇嘴,“哼,榆木疙瘩!”
及至日暮西斜、残阳晚照,君天澜终于来到了山巅。
他的额头磕破了,脸上全是淋漓鲜血。
墨金衣袍上,沾染着无数尘土,看上去分外狼狈。
他环顾四周,但见这里遍植奇花异草,一座造型奇特的府邸耸立在草木中央,朱红的大门口蹲坐着两座巨大的石像。
檐下挂着两盏阴阳白纱风灯,九级台阶上坐着两个小童子,正聚头玩着小石子。
他上前,正色道:“烦请通报你们岛主,就说大周皇帝求见。”
玩小石子的小童抬起头,看见他的狼狈样,立即轻笑出声。
他们很快站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
其中年幼些的脆声道:“是不是有个小姑娘告诉你,前来见岛主,要虔诚磕头?司烟那个小坏蛋最喜欢骗人了,你被骗了呢!”
君天澜一怔,往身后一看,哪里还有司烟的影子!
另一名年长些的小童,笑道:“大周皇帝,我们岛主早已恭候您多时,请跟我来。”
说罢,领着君天澜踏上了台阶。
府门洞开。
君天澜放眼望去,只见府邸中别有洞天。
一草一木,一楼一阁,俱都是按照五行八卦分布。
若是不知情的人擅闯进来,必是要迷路的。
穿朱廊、过亭阁,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小童终于领着君天澜来到一座空旷的院落里。
只见这院落正中,建着一座八角凉亭。
亭子的匾额下垂挂着两盏黑纱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出凄迷的光。
一位穿黑纱道袍的中年男人,端坐亭中,正兀自抚琴。
他的脸笼在阴影中,令人看不清他究竟是何容貌。
山下明明开着桃花,然而这座院子里,却是落叶簌簌,分外萧条。
领路的两名小童不知在何时退下的。
星光迷野,海月澄明。
君天澜独对那个男人,认真地拱了拱手:“敢问先生,可是琼华岛主?”
琴声徐徐。
男人淡淡道:“云海无踪,仙途飘渺。既然她已离世,大周皇帝又何必执着?”
君天澜嗓音低沉:“动物丧偶尚会哭泣,何况人呢?我此生,不求富贵荣华,不求权倾天下,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罢,从怀中取出八颗宝珠,轻轻放在亭角边。
琴声渐入佳境。
亭中男人沉默拨弦,良久后才道:“八颗珠子,还不够。”
“岛主还想要什么?”
“帝王深情。”
“我不懂。”
“你过来。”
君天澜依言上前。
飞花落叶,从四面八方缱绻而来。
男人信手拈花,轻轻触击过君天澜的额头与心脏。
锦菊上犹带露珠,那露珠滚落在君天澜的衣襟上,须臾消失无踪。
君天澜嗅到浓浓的甜香,只觉眼前突然昏昏沉沉。
他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地想转身走掉。
仿佛如果这一刻走不掉,他就会失去很重要的一件东西。
然而,他终于没能捱过这深沉的昏意,在转身时晕厥了过去。
“请大周皇帝去厢房休息。”
男人嗓音清越。
小童立即颔首,合作扶住君天澜,把他拖进了游廊里。
君天澜被带走后不久,有破风声陡然响起。
身着圆领箭袖胭脂红锦袍的贵公子,已然出现在院落里。
他的长发用玉冠尽数拢起,额角的发丝编织成几缕细细的发辫,同样拢进了发冠之中,愈发衬得面庞白玉也似。
那双桃花眼在夜色中潋滟着无边芳华,红绉纱的灯笼光,在瞳孔中氤氲开,仿佛晕染开一层琉色。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