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辰起身,朝她拱了拱手,正色道:“大魏四周,海潮已退,只是土地浸了盐碱,难以耕种。
微臣前些时候,在镐京城通过茶叶掐指算卦,侥幸通过真龙天子窥得天心,算得西郡地底,藏有可令大魏土地迅速恢复如故的秘宝。端看女帝陛下,究竟想不想让大魏恢复如故了。”
沈妙言凝神,没料到他说的竟然是这个。
拢在宽袖中的手,禁不住攥紧袖摆。
她自然想让大魏国土恢复如故。
只是……
与她隔着花几对坐的君舒影,把她犹豫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笑了笑,对司马辰道:“司马先生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甚是辛苦。来人啊,带司马先生去宫中好生休息,不得怠慢。”
立即有一名婀娜侍女走出来,恭敬地请司马辰去行宫。
司马辰面带忧心,看了眼沈妙言,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君舒影给沈妙言斟了一盏热茶,“小妙妙想去西郡,却又害怕碰见他,是不是?”
沈妙言不语。
君舒影把热茶推到她手边,低头摆弄起绣花宽袖,“小妙妙害怕再次遇见他时,没有勇气离开他。那个人明明伤你入骨,可你却偏偏甘之如饴……为什么?”
沈妙言端起茶盏,神色黯淡地呷了一口,“五哥哥,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像是冬雪追逐暖阳,像是飞蛾流连于灯火。
义无反顾。
入夜后。
沈妙言在拔步床上,辗转反侧到深夜,才堪堪睡去。
殿顶上,身着月白丝绸锦袍的男人,正对月饮酒。
那张比月光还要倾城的面容上,正流转着无边寂寥。
他仰头饮尽半壶酒,晶莹酒水顺着唇角滑落,缓慢渗进衣领之中。
他注视着那轮圆月,丹凤眼中满是嘲讽。
明明距离小妙妙近在咫尺的人是他,可是为什么,他却有一种如何也接近不了她的疲惫感?
就好像他从镐京城里带出来的,只是一具躯体。
她的灵魂,她的心,仍然留在君天澜身边。
真是叫他,嫉妒!
他仰头,还要再喝,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夺过了白玉酒壶。
红衣贵公子在他对面盘膝坐了,擦了擦壶嘴,才慢条斯理地饮了大口。
君舒影躺在殿顶上,一手托腮,低笑出声:“小舅子半夜爬上姐姐的房顶,还真是稀罕……”
“明人不说暗语,”连澈抬眸,桃花眼中寒意无边,“把姐姐交给我,我带她离开中原。我能给她的东西,比你和君天澜加起来都要多。”
“啧,”君舒影坐起身,“我费尽心思终于把她带到北幕,你却叫我放手……凭什么?!”
他说完,猛然出手,直袭向连澈的命门!
连澈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掌风,顺势抬手格挡住他的手,“不让我带她走,你与他,迟早都会后悔。这世上有能力救她的人只有我,唯有我!”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反手朝着君舒影就是一拳。
君舒影另一手包覆住他的拳头,“如果我说,我不让呢?”
连澈轻笑,“给你两条路,第一,让我带她走。第二,她可以留在你身边,但你与她,皆不可离开北幕。”
“我选第二条。”
连澈毫不怀疑他会选择这条路,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袍摆,淡淡道:“君舒影,娶她吧。”
君舒影一愣,没料到他竟然会突然说这种干脆的话。
连澈朝旁边走了几步,又回头重复:“娶她吧,把她禁锢在身边,别让她离开北幕。”
“你似乎知道什么。”君舒影神色冷肃。
连澈仰头面向圆月,声音幽幽:“我只知道,她去西郡,会死。”
语毕,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殿顶。
夜风携裹着细小的雪花,从君舒影脸上刮过。
他望向远方,只见那红衣贵公子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捻了捻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总觉得长久以来,自己好似忽略了什么。
究竟,忽略了什么呢……
夜色正浓,君舒影回到寝宫,先去探望了昔年。
只见小家伙睡在拔步床上,怀里还抱着胖乎乎的千金。
似是察觉到他过来,小家伙睁开眼,白嫩清秀的小脸上,一丝表情也无,漆黑漂亮的丹凤眼,却好似在质问他干嘛要过来打搅他睡觉。
君舒影在床榻边坐了,唇角挑起,给两个小家伙掖好被角,声音放得很轻:“啧,连睡觉都舍不得松手,不如叫你娘亲帮你提前订下这桩娃娃亲?”
昔年没好脸色,“我抱着她才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因为她胖胖的,身上暖和,夜里抱起来很舒服,所以我才抱着她。”
“哦?”君舒影伸出手指头,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额头,提醒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明年的时候,小昔昔就不能抱着千金睡觉了哦。”
注意到小家伙脸上浮起的不忿,他慵懒翘起二郎腿,继续逗他,“听闻魏北的姑娘很早就会议亲,咱们的千金宝宝,大约想要嫁给水泠泠吧?毕竟,人家长得好看。”
昔年一怔,漂亮的小脸骤然皱起:“你又派人跟踪我!还偷听我们说话!”
君舒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丹凤眼笑得眯起,像是一条狐狸,“你是我儿子,我当然要关注你的‘身心健康’。”
昔年瞥了眼怀中熟睡的小胖女,抬眸望向自己这位便宜爹爹,认真道:“你若果真想要我与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