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范氏点点头,全然是把他当做自己人,十分感慨道:“我家昭儿是个有福气的,满朝文武,有几个不觊觎她的美色?我知晓,你定也是欢喜她的。那顾钦原虽是丞相,却到底是个病痨子,说不准哪天就死了。你能对昭儿有这份爱意,将来把她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啊!”
张祁云默默喝茶。
他这丈母娘,大约是来搞笑的。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爱谢昭了?
然而范氏却浑然不觉他的冰冷态度,只滔滔不绝地夸起了谢昭:
“昭儿这孩子,最是孝顺不过。从前我生病,她那时候也不过八九岁大,竟然一个人跑到城郊的深山里,照着那医书上绘制的药物模样,给我挖了许多药材。
“我卧床不起,也是她鞍前马后的服侍照料,别提有多殷勤孝顺了。
“至于谢陶,唉,她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还曾经因为我对昭儿偏宠些,就拿巫蛊小人,暗中谋算我。我那几日一直不舒服,觉得胸口闷得慌,最后还是昭儿机敏,发现了那小蹄子在暗中干的好事。
“我知道你们外人都议论我偏宠义女,可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都得气啊!我能忍到现在,已是不错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却没注意到张祁云眼中闪烁的冷芒。
……
用过晚膳后,张祁云和谢陶歇在了谢府。
两人躺在垂着重重帷帐的拔步床上。
谢陶抱着男人的手臂,听着他把自己娘亲的话复述了一遍,颇有些气郁:“我娘就知道偏疼她,她有什么好的,小时候娘亲生病,都是我寸步不离地照料……”
张祁云轻轻揉着她细软的发丝,静静注视着帐顶,唇角微翘,“陶陶有什么委屈,只管同为夫我细细道来。”
谢陶往他怀中拱了拱,把小时候的委屈,一股脑儿劝告诉了他。
“……那个巫蛊娃娃,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我的枕头底下了,呜呜呜……我娘因为那个娃娃,气得病倒三天,爹爹生气,把我打了一顿,要把我送到家庙里,叫我余生好好悔过。
“后来,后来还是哥哥替我求情,我才没被赶到家庙……可我还是在柴房里待了一个月,呜呜呜,我吃了一个月的馊米饭,大叔,我再也不要吃馊米饭了……”
她越说,越哭得厉害。
张祁云把她搂得紧些,低头亲了亲她的发心,温声道:“乖,咱们今后不吃馊米饭。”
“嗯……”小姑娘含泪点点头。
烛火温暖,张祁云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俯首吻去她眼睫上的泪花,宛如哄小孩儿睡觉一般,轻拍着她的细背,哼着山野小调,温柔地哄她入眠。
而与此同时,花好月圆楼第十七层客房。
地毯角落置着一座小小的梅子青冰裂纹香炉,上好的沉水香从镂花青铜圆盖中散发出袅袅细烟。
雕窗半掩,春夜的凉风习习吹入,琉璃灯盏中的烛火寂寞摇曳,越发衬得长夜安宁。
垂纱帐幔用金钩半卷,少女雪白纤细的藕臂从床帐中探出,悠然地搭在拔步床沿上。
中衣微敞,细腻嫩滑的香肩露在空气中,连带着精致锁骨及下方的烙字,也一同呈露出来。
鸦青发丝散落满枕,樱红小嘴噘起,她嘟囔了句什么,向里翻了个身。
搭在胸前的锦被滑落,她抬脚,连带着下面的锦被一同踢了开。
风吹得有些大了。
雕窗“吱呀”一声被打开,身着墨金大氅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在地毯上站稳。
他盯着床榻上的姑娘,暗红凤眸较平时要阴沉许多。
他抬步,缓慢地走向那座拔步床。
熟睡中的姑娘,不知是若有所感还是其他,慢慢地睁开一条眼缝。
她望着投影在帐壁中的阴影,猛然坐起身,惊恐地望着不请自来的男人,下意识地抓住被褥挡在自己胸前,“你回来,怎的也不敲门就进来了……还一声不吭地站在这里,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好继承我大魏国库的遗产?!”
君天澜英俊过分的脸笼在阴影中,除了棱角分明,再看不出其他。
他从袖袋中取出大红请帖,扔在了沈妙言脸上。
那请帖质地坚硬,一角砸在沈妙言的额头,留下道浅浅红痕。
她吃痛地揉了揉额头,捡起掉落在怀中的请帖,那喜帖封面她熟悉至极。
“为什么?”
男人声音阴沉清寒。
沈妙言把请帖扔到地上,嘴里振振有词,“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瞒着又有什么用?若是瞒的久了,说不定到时候对他刺激更深,无可救药也说不准——”
话音未落,
君天澜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颈。
那双暗红凤眸宛如浸润过鲜血,他蹙着眉尖,一字一顿:“他不会死。”
他的力道极大。
沈妙言抱住他的手腕,小脸逐渐涨得通红,艰难地喘出声。
君天澜回过神,慢慢松开手。
他盯着她趴在床榻上捂着脖颈拼命咳嗽的模样,凤眸复杂。
过了半晌,他终是不忍地闭了闭眼。
他撩起后裾在拔步床边坐了,一边脱靴,一边淡淡道:“下不为例。”
说罢,很快褪下鞋袜和外裳,掀开被褥躺了进去。
他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沈妙言慢慢直起上身,垂眸望向他的面容,但见他眼下皆是青黑,眉尖清晰可见憔悴之色,大约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