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不以为意,抬手把散发勾到耳后,偏头望了眼房廊外的烈日,笑道:“这里热,咱们进去吃冰镇西瓜。”
傍晚时分,重华苑寝屋中窗户大开。
沈妙言独自睡在窗边的凉榻上,正酣眠时,韩叙之捧着冰镇酸梅汤进来,瞅了眼沈妙言的肚子,把酸梅汤放在圆桌上,软声唤道:“王妃。”
沈妙言揉了揉惺忪睡眼,迷茫地从榻上坐起,“什么时辰了?”
韩叙之从盆中拧干帕子,替她擦了擦脸,“申时刚过。”
沈妙言扶额轻笑,“我竟然睡了两个时辰。”
韩叙之又捧来酸梅汤,“喝这个解解渴。”
那乌梅色的汤汁盛在白瓷盅里,下面还沉着几朵金黄桂花,散发出清冽的酸甜气息与甜香,便是嘴刁的孕妇看了都生出食欲来。
韩叙之望着她用瓷勺一勺勺舀着酸梅汤喝的慵懒俏丽模样,试探道:“王妃这胎,可要与镇南王说明?”
沈妙言垂着眼帘,食了小半盅酸梅汤,才轻声道:“肯定要说的。”
“我倒觉得,与其说了生出嫌隙,不如不说。反正不过才一个月,若王妃今夜与镇南王有了夫妻之实,把这胎儿安在他头上,也是可以的。”
“叙之,”沈妙言把小盅放到他端着的托盘上,“他不仅是我夫君,更是我表哥,我不想瞒他任何事。为我梳妆。”
韩叙之叹息一声,只得应是。
沈妙言打扮清淡,挽着个食盒来到前院书房,只见书房门前的竹帘高高卷起,里面影影绰绰可见他正临窗写字。
她踏进去,“表哥。”
魏长歌回头,笑容仍旧如从前那般温暖,“你怎么过来了?”
沈妙言把食盒放到圆桌上,“过来看看你。你在做什么?”
魏长歌急忙捂住书桌上的纸卷,“没……没什么……”
沈妙言挑眉,看见他放在桌前的字帖,笑道:“你在临帖?”
魏长歌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临的不好。”
“已经很好了。”沈妙言望着他规矩不少的字,眉宇间黯淡了几分,轻声道,“二表哥,我有件事儿,想与你说。”
“嗯?”
沈妙言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的表情,硬着头皮道:“我……有身孕了。”
不等魏长歌说话,她促声道:“你若介意,可以休弃我,我不会害怕,也不会怨恨表哥,因为本就是我的错。”
书房中陷入沉寂。
魏长歌执笔的手已然收紧,木制笔杆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音,在空寂中格外清晰。
沈妙言越发惶恐不安,深深低着脑袋,茫然地絮絮叨叨起来:“都是我的错……事情变成这样,全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怎么样都可以……我不会恨你……”
话音未落,魏长歌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在书桌边,低头凝视她小鹿般湿润的双眸,良久后,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的朱唇上。
他一寸一寸,慢慢靠近那樱红的唇瓣。
即将碰上的刹那,沈妙言抬手,挡住了他。
他抬眸,那双琥珀色琉璃眼中,清晰地涌现出不情愿。
他扯了扯唇角,“表妹到底还是念着他的。”
“并没有。”
魏长歌松开手,余光瞥见她如受惊的兔子般逃开三丈远,淡淡道:“我不会休弃你,更不接受和离。”
沈妙言不安地搅动双手,“表哥……”
魏长歌眼中流露出嘲讽,“你回重华苑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沈妙言自觉没有脸面再待在他跟前,屈膝行了一礼,转身狼狈地离去。
夕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从魏长歌袖角滑落,他整个人笼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淡淡的嗤笑。
她是他花了二十五年才抓住的月光,想要他放弃,不可能。
翌日,沈妙言在宫里陪魏涵赏完莲花,撒娇道:“外祖母,我今晚想陪您一同用晚膳,一块儿睡觉。”
魏涵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外祖母这里宫女众多,热闹得紧,哪里就用你陪了?你与长歌新婚不久,还是赶紧回去与他用晚膳才是正经。还有啊,外祖母怎么听人说你们是分房睡的?这可不行,外祖母还等着抱重孙娃娃呢!”
沈妙言心中酸楚,面上却佯装羞怯,背转过身气呼呼道:“外祖母小气不肯留我用晚膳,却在这里说浑话羞我!哼,我这就回府!”
魏涵望着她大步离开的背影,笑声越发爽朗。
然而在沈妙言的背影消失之后,她却剧烈咳嗽起来。
吴嬷嬷急忙拿帕子过来,魏涵用帕子捂住嘴,咳嗽完,一看那雪白帕子,上面的黑血极为醒目。
她刚刚强撑出来的红润脸色倏然变得惨白,摇头苦笑:“我怕是命不久矣,可怜我这刚回家的外孙女,我走以后,谁来护着她……”
吴嬷嬷红了眼眶,软声道:“镇南王对小郡主一片痴心,定会事事护她周全,公主不必忧心。”
沈妙言回到镇南王府后,本欲直接去重华苑,却有前院的侍女过来,行过礼后低声道:“娘娘,王爷有请。”
“请我?”
“是,王爷在书房临字,听说郡主回来了,请郡主去书房一趟。”
沈妙言有些诧异,却还是带着素问,抬步往前院书房走。
谁知还未靠近书房,就被魏长歌的侍卫拦下,窘着一张脸,怯怯道:“娘娘,您来书房做什么?王爷现在不方便见您。”
沈妙言心下百转千回,立即意识到刚刚那名侍女并非是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