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侍婢来到小乔氏的禅院,只见院子里挤了满满的人,里面传出阵阵恸哭声,伴着哀诉:
“皇后娘娘,我嫁给他二十年,每日主持后院、料理家事,从未有过怨言!我还为他诞下一子二女,他凭什么要为了区区魏天诀休我?!”
沈妙言暗道这大乔氏真是脸皮厚得很,她与沈青青合谋害自己,自己都没对她发难,她倒是先过来诉苦了……
这么想着,唇角的笑容冷了几分,大步踏进门槛:“干娘说得好没道理!义父说要休你,可有说为何要休你?莫非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话音落地,禅房中的女眷们静了下,纷纷望向门口。
大乔氏正坐在大椅上以袖掩面,瞧她进来,冷笑了声:“狐媚东西!勾搭自己义父,也好意思过来?”
沈妙言朝小乔氏行了一礼,在大乔氏对面落座,安然地抚了抚裙子,抬眸问道:“敢问你何时何地看见我勾搭他的?可有何人证物证?”
“何时何地?!”大乔氏冷笑,“从你住进都督府开始,就常常对他抛各种狐媚眼神!府中的下人都能作证!”
沈妙言轻笑出声,“府中仆妇都是你的人,即便作证,也当然是向着你。可我就不明白了,我魏天诀第一次嫁的人是大周皇帝,雄才大略、文武双全。第二次嫁的人,是北幕君主,姿容无双,举世罕有。如今我未婚夫乃是大魏镇南王,英武通达,苦等我二十五年,不曾娶过妻纳过妾。试问你夫君究竟有何可取之处?让我放着这些人不要反而去勾搭他?”
其他女眷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暗道是这个理儿。
满屋寂静中,大乔氏只觉仿佛有几个无声的巴掌啪啪啪打在自己脸上,叫她格外难堪。
然而她向来是泼辣惯了的,很快哭道:“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当初我好心让你认夫君做义父,没想到却成了引狼入室!”
正说着,一个妖媚的声音自外面响起:“吵吵嚷嚷的,这是闹什么?”
沈妙言循声看去,一名身着杏红色撒花宫装的美人,扶着魏珍的手,款步踏进门槛。
她额间点一朵桃花,眼尾描绘着斜飞入鬓的红晕,格外美艳妖娆。
琥珀色瞳眸中掠过暗光,这人应当是大乔氏的大女儿、入宫为妃的魏瑶。
魏瑶含笑进来,朝小乔氏微微福身:“姐姐。”
小乔氏面色不大好看,淡淡道:“坐。”
魏瑶在大乔氏身边坐了,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涂满丹蔻的指甲,一边抬眸冷笑着望向沈妙言:“本宫前些时日病着,独居深宫不曾出来,因此也没见过你这位郡主妹妹。”
她顿了顿,缓缓道:“听闻你拜本宫娘亲为干娘,怎么,小小年纪,可是连人伦孝道都抛诸脑后了?!竟不要脸皮,干出勾.引本宫父亲的事!”
她说着,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水都抖了三抖。
沈妙言正要开口,上座的小乔氏冷笑出声:“本宫今日倒是长见识了,姑姑一家,连证据都不拿,上来就给别人定罪!红口白牙,好生厉害!”
沈妙言望向小乔氏,这位皇嫂嫂素日里最是温和不过,没想到今日竟然会为了她,这般怼上亲姑姑一家。
她心中淌过阵阵暖流,随即又听到魏瑶娇笑道:“皇后娘娘这般护着郡主,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才是娘娘的亲妹妹呢!不过说起来,郡主和娘娘还挺像的,都是不经家人同意就与男子定情,啧啧,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怪不得娘娘这般帮郡主说话……”
她话音落地,整座屋子立即落针可闻。
沈妙言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记得皇族卷宗上曾写到过,皇后小乔氏原是丞相的庶子所出,在府中并不得丞相宠爱,以她的身份,根本嫁不进皇室。
当初乔府举办宴会,小乔氏在自己的院落里弹琴,恰好当时还是王爷的魏成阳从墙外路过,闻曲动情,竟连容貌都不问,直接上门求娶,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可如今,这段佳话却被魏瑶拿出来,当做暗指小乔氏不守女德的证据指责她……
小乔氏气得双颊发白,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沈妙言轻笑,“瑶妃娘娘这话的意思,是指责皇兄吗?人是皇兄主动求娶的,你现在说这种话,莫非是暗指皇兄引诱皇嫂嫂?”
“不愧是嫁过两个男人的女人,”魏瑶端起一盏茶,悠悠呷了一口,“果然伶牙俐齿。”
沈妙言脸色倏然变了。
即便是在国风开放、号称男女平等的大魏,女子的地位与待遇其实也远远不及男子。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女人若先后嫁过两个男人,则是一桩令人难以启齿的羞事。
魏瑶说这话,无异于是在羞辱沈妙言。
小乔氏气得不轻,正要发怒,一名大宫女从外面匆匆进来,附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她面色陡然变了,神色郑重起来,起身道:“本宫还有要事处理,诸位自行散去吧。天诀,你跟本宫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料想定是出了事。
沈妙言随着小乔氏进了后堂,小乔氏满面忧色:“入夏之后暴雨连连,雨水比往年多了不少,冲毁了数座村落。钦天监的人都说恐怕是天降凶兆,所以皇上才决意来永安寺祭天。没想到,这不祥之兆竟就应在了永安寺!”
沈妙言心下了然,恐怕是探子终于发现那后山崩塌露出的累累白骨了,也不知大表哥会如何处理?可有得罪临安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