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到如今他也知道陶韵多半在给自己送人情,但这人情未免太大。
谈判也要花钱,调查资料更要花钱,陶韵在这件事上耗费两三月,投资至少六位数起,但随着她当众弃权,前期投资打了水漂不算,传出去必定有损她的个人信誉。
“陶姐你好,今天这事……”
他本想说真太不好意思,陶韵却猛低下头躬身道歉,“沈先生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之前并不知道石锤科技是您的公司!”
这,便是陶韵的生存哲学。
她并不理亏,没做错什么事,正常合理的商业竞争而已,远远犯不着要当自家下属面给沈崇低头道歉的地步。
但她却这样做了,毫不拖泥带水。
沈崇被她弄得愈加尴尬,“别!陶姐你可别这样!我又没怪你什么,你可别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啊!”
他现在全懂了。
沈哥远远回头看了眼正悄悄从车窗探出脑袋打量这边的梁仔,脑子里冷不丁蹦出个词来。
狗仗人势。
呸呸呸!
夫仗妻势……
也不对,还是孩儿爹仗孩儿妈势吧,或者也能说自己仗了欣欣的势。
丢人呐,他之前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利用林知书的名头搞这些名堂。
他好面子,丢不起这人,传出去对林知书的名声也有损,搞得好像她金屋藏帅,这帅又嚣张跋邑横行乡里一样。
他更不可能动心思掏出欣欣爸爸这身份来作妖,没那么下作。
但他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尤其是陶韵这种知情人。
在陶大姐看到自己那瞬间,她就想歪了,再加上她那源道spa的业务范围,啧啧。
不说她有胡青林那么穷凶极恶,但如果真要追查,要将她一竿子按到底,不难。
人的名树的影,欣欣妈凶名在外,把她吓到了。
没想到我老沈也有拼妈的一天,拼的还是孩子妈,真是尴尬。
幸好老林暂时不知道,不然我不得被她指着鼻子嘲笑?
冤枉啊!
“唉,陶姐你真想太多了,买这块地是我的个人原因。算了算了,说不清。我们到那边去谈吧。”
沈崇指了指远处树林,这头还有不少源道集团员工,实在不好让陶大姐在她下属面前再伤面子。
陶韵心下稍宽,“好的,多谢沈先生宽宏大量。”
同时她心里也在感叹,沈先生真是好修养。
抛开年龄不说,以两人的地位,他叫自己一声小陶绝对没毛病。
但他却完全没有倨傲的意思,难怪他能征服林总那样的女人的心。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风范,豪门气度!
屁股下的位置决定光环,自带光环后的沈哥做啥都ok,放个屁别人都能觉着是香的。
啊,不愧是大人物,随心所欲百无禁忌,一般人学不来,做不到。
二人沿着土路往前走约莫二三十米,站到颗树下。
沈崇现在心态调整回来,自己正处谈判中,甭管陶韵有什么目的,这都是好事。
这不是几十几百块的小事,是数千万资金的大事。
她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没必要再客套。
沈崇笑笑道:“陶姐今天这事谢了啊,挺不好意思的。”
陶韵见他承下自己这人情,心头大石落地,可算安稳。
“嗨,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反正我争也争不过你们,有位大师不说过吗,学会放手才是真正的明智嘛。”
沈崇尴尬,她意思是她肯定争不过孩子妈,但很显然她想太多,“言重了言重了,真要竞拍起来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唉,其实我是真舍不得。但沈先生你既然也想要,我是识趣的人,自然该知难而退。如果还有第三家,我倒能再观望观望,帮沈先生你张罗一下。沈先生你该不会怪我当场就走,没留下来帮你给何川生施加压力吧?”
沈崇连连摆手,“哎使不得使不得。”
二人又聊过阵,陶韵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如实相告,等若正式交底。
“原来如此,我果然没猜错。”
听陶韵说过之后,沈崇心领神会。
他都佩服自己的目光如炬。
何川生宁肯亏损都急转农家乐,的确是因为他缺钱缺得要命。
蜀都河川工程有限责任公司拖欠积压货款正是九千万!
这笔款子拖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快两三年,时间太长。
并且最近河川工程又摊上别的事,导致资金链断裂。
被拖欠着货款的供应商见势不妙,慌了神,最近正打算联合起来申请上诉仲裁。
再加上当初何川生与他们签的合约里面有鬼,如果真被仲裁,何日君再来将被当场冻结,何川生的老父不但会被限制出行,甚至还可能因为一些合同问题而被拘。
一把年纪了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老先生哪能撑得住。
第一次与何川生见面时,那个司机过分敏感的原因,正是何川生最近被追债讨债的堵得够呛。
沈崇当时那拨瞎猜,结果全中。
等聊得差不多到位,陶韵说道:“沈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回头我给你发份文件,里面有何川生欠款单位的名单。”
这本是她的后手,打算在明天的会议间隙砸何川生脸上,现在一并便宜了沈崇。
沈崇却之不恭,果断笑纳,“行,那有劳陶姐。”
陶韵:“你今天应该还有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