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敞亮,雪山下的茅草屋,此刻升起了炊烟,院中,孤鸷正在闷头劈着柴,而屋内,苦儿正坐在灶间呆呆地烧着火。
炉灶的不远处,是一张木质的床铺,扣儿正躺在上面,她的眼角,依旧还有泪水,双眉,也在紧紧蹙着,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柴火的噼啪声,外头的斧头声,显得整个茅草屋分外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扣儿终于悠悠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的同时,整个人便如一张弯曲后弹射的长弓一般从床上窜起,“逸呢,逸在哪里?”
苦儿见到扣儿醒来,连忙扔了手里的柴火跑上去,“姐姐,姐姐,你怎么样?”
扣儿看到自己面前的苦儿,目光下意识朝着周围扫去,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间茅草屋中,她的双眼蓦地睁大,“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雪山的吗?是谁,是谁把我带下来的!”
苦儿看着扣儿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架势,低下头,不再说话。
看着苦儿闷声不响,扣儿的心中,愈发的气恼,她从床上下来,方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孤鸷。
孤鸷正劈着柴,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才匆匆跑进来,一到门口,听到扣儿在寻将她带下来的人,便只好站在门口进出不得。
扣儿一眼瞥见了他,怒气冲冲跑过去,拉着他的衣领,“为什么带我下来,我还没有找到逸,我要回去,快送我回去!”
孤鸷任凭扣儿拉着自己,一句话没有说,眼神中,是无比的哀痛。
扣儿使劲捶着孤鸷,见孤鸷毫无反应,扣儿将他狠命往旁边一推,自己便夺门而去。
孤鸷愣了愣,转而便反应过来,拔腿追了上去。
扣儿在前面发疯似地跑着,孤鸷在后头追着,追到了雪山的脚下,孤鸷最终还是一把拉住了扣儿。
“盟主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有幻想了!”孤鸷看到面无血色的扣儿,一片心伤,不由出声吼道。
“不,他没有死,没有见到他之前,我不会相信他死了的!”扣儿使劲挣脱着孤鸷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发狂地喊叫着。
“冰河水寒冷刺骨,没有人能够在里面待上哪怕一刻钟的时间,况且,雪山下的冰河,根本没有其他的出路,被封在最深处的冰河之中,是没有生还可能的!”孤鸷的双眼已经有些模糊,看着扣儿失去理智的喊叫,孤鸷只能用更大的声音来压住她。
“不,你不要胡说,孤逸他不会,不会-----”扣儿用双手堵着自己的耳朵,不去听孤鸷的解释,脑袋在剧烈的摇晃之时,扣儿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人便瞬间向地上歪倒。
孤鸷眼明手快一把接住她,发现她双目紧闭,心中焦急,连连呼唤。
只是任由孤鸷如何呼唤,扣儿始终不曾清醒,孤鸷见状,一把抱起扣儿,往茅草屋而去。
这一觉,扣儿又不知道睡了多久,孤鸷和苦儿一直坐在床边等着她,怕她一醒来再做什么傻事。
扣儿终究还是醒了,只是这一次,她醒来后没有闹腾,只是面目表情地要求孤鸷把孤逸的灵蛇剑给她。
孤鸷从屋子的东侧角落将放置在那里的灵蛇剑取过来交到扣儿的手上,扣儿的双手轻轻拂过灵蛇剑,一直黯淡的灵蛇剑突然闪现了光芒。
孤鸷一愣,他有些吃惊得看着灵蛇剑在扣儿的手中发出轻微的铮鸣声,目光久久未曾离开。
扣儿抱着那把灵蛇剑,一直没有说话,她的眼神中,已经看不出是哀痛还是漠然,苦儿觉得,扣儿如今已经如一具抽离了灵魂的驱壳,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各有心事坐在一起,也没有互相看对方。
最终,还是苦儿站起了身,她从炉灶里盛出一碗白粥,一边吹着上面的热气,一边左右手交换着递到了扣儿的面前。
扣儿的光,始终都在灵蛇剑上,一双空洞无物的眼神不知道是在看着灵蛇剑还是根本从来不曾看过。
“姐姐,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扣儿被孤鸷从雪山上带下来之后,除了两天前清醒一次要去雪山之后,便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滴米未进,到了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苦儿怕她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心中很是焦急。
苦儿的话语,扣儿根本不曾听到,她的双手,从灵蛇剑的剑鞘一直抚摸到灵蛇剑的剑尖,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应。
孤鸷摇摇头,从苦儿的手中接过粥碗,随后将它放在了床沿,便拉着苦儿推开房门而去。
苦儿有些不明所以,正想抗拒说扣儿还没有吃东西呢,却被孤鸷凌厉的眼神所阻止。
看到孤鸷那蕴含深意的目光,苦儿只能莫名地跟着他出去。
“给她点时间,让她一个人呆一下。”孤鸷将苦儿拉出房门,轻声道。
“可是姐姐她---”苦儿似乎还想说着什么。
“扣儿是个性极强的,我们在她身边,她反而不能很好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孤鸷的神情有些落寞,他一个人走到了院子中,拿起斧头继续劈柴。
苦儿听着孤鸷的话,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转过头看看已经关紧的房门,走到了一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拖着下巴看孤鸷砍柴。
“通--通--通---”砍柴的声音很有节奏地响起,屋子内的扣儿终于忍不住抱着灵蛇剑大哭起来。
她的哭泣,从一开始的嘤嘤而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每阵哭声,扣儿的心都揪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