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柱国趴在桌子上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几个少年整个下午干活时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生怕打扰他休息。
陈春花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她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小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个同族的二叔是个勇敢又热心的人,谁家里有点事,他都会主动帮忙。等到战争开始后,他上了战场,更是成了全村人的英雄。
然而等到战争结束,村里收到的不是他凯旋归来的好消息,而是沦为俘虏的丑闻。自从他回村里后,各方面都受到村民们的歧视,同样出工,他得到的工分永远比别人低;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媒人们给姑娘们说起他的情况,姑娘们都纷纷摇头。
渐渐的,一个热心肠的小伙子,从英雄变成了人们嘴里的叛徒、懦夫,接着又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闲汉二流子。然后,谁也不会想到,他以及许许多多像他这样的人,曾经吃过多少苦,身上究竟背负着多大的委屈。
直到临近傍晚,来吃饭的客人陆陆续续的进店,店里喧哗的声音吵醒了酣睡的陈柱国,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向陈春花打了个招呼:“二叔今天没带钱,改天给你送过来!”
“二叔,这是我请你的,往后呀,你想喝酒了,就来我这里,酒管够!”陈春花说道。
“是呀,二爷,以后你想喝酒了就来咱们店里,我给你上好酒!”张猛也说道,“二爷,你不是孬种,你是最棒的,我以前误会你了,对不起!”
陈柱国很久没有得到过人们这样的礼遇了,他浑浊的眼睛有点湿润,踟蹰着嘴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然后徐徐走出了店门,夕阳印射着他的背景,那并不高大的身躯,在众人眼里,却是那么的伟岸!
第二天,李良和张猛征得陈春花的同意,带着一桶油、一块五花肉肉和一袋子大米去了陈柱国家。陈柱国住的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只有门没有窗。听陈春花说,刚解放时陈柱国的家里分到了以前地主家的一栋砖瓦房,陈柱国成了污点回国以后,还是和父母兄弟住在那栋大房子里,等几年前他的父母郁郁而终后,他兄弟就把他给赶了出来。
此时的陈柱国已经变成了个人嫌狗厌的二流子,他也不和自己的兄弟争辩,搬到了这间村里废弃的土坯房,简单收拾了下,就住下了,一住就是好几年。村里人也和他少有来往,大队的干部对他更是头疼不已,他上工也好,不上工也好,大队干部都不怎么管,反正每年村里给每家每户发粮食,发给陈柱国的都是最少的。就这样,陈柱国饥一顿饱一顿,偶尔偷个鸡摸个狗的,这家蹭点吃的,那家蹭点喝的,日子倒也过得去。
李良和张猛来到陈柱国家的时候,陈柱国不在家,门虚掩着,没有锁。李良推开门,嚯这味道重的,直冲鼻孔。陈柱国的家非常杂乱,挨着门的是个破瓦缸,里面积满了灰烬,还有未燃烧干净的柴禾;上面用几根棍子胡乱架着口铁锅,这口铁锅烟熏火燎的,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锅里还余着些许米汤,发出阵阵馊味,几只苍蝇钉在上面,看起来十分恶心。
再往里看,满地的都是柴火棍子、破酒瓶子以及铁丝、破电线等等一些莫名其妙的垃圾,屋角支着一张床,一张草席铺在上面,草席的边缘已经破损了,一些不甘寂寞的草茎肆无忌惮的伸展着自己的身躯,似乎想更好的探视这个世界;床脚还放着一床破棉被,与其说是棉被,不如说是裹棉花的被面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猛哥,我们帮二爷打扫打扫吧!”李良看不下去了,对张猛说道。
“好!”
两人一起动手,从角落里捡了把破扫把,把陈柱国家里的杂物一骨碌的全扫出了门外,又把能用得上的柴火在屋角码的整整齐齐,经过一番收拾,整个屋子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呀,你们两个细伢子怎么把二爷我的东西都扫出来了!”不知何时,陈柱国回来了,他有点可惜的说道,“这些东西二爷都有用的,这些酒瓶子二爷准备卖给废品回收站换点钱呢;还有这个,这条被子是我冬天的保暖用的。”
“二爷,这哪里是棉被,分明是堆破棉絮,怎么能保暖,等冬天了,我给您送床新的来!”张猛说道。
“你们不懂,别看这棉被破,当年是我娘亲手给我缝的,我背着它出国,回来的时候又带了回来,当年多亏有了它,我才没冻死在那冰天雪地里。”陈柱国说道,“你们看,这上面还有弹孔呢!”
说到这里,陈柱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常见的光彩,似乎又想到了那激情燃烧战火纷飞的岁月。
“二爷,我们知道你是个大英雄,给我们说说你在高丽国打仗的故事呗!”李良带着崇敬的心情说道。
“什么英雄不英雄,现在还不是活成了狗熊,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稀里糊涂过完了大半辈子!”陈柱国叹息的说道。
“二爷,你们是英雄,国家终归会给你们一个正面的交代。我相信,这一天都不会远的!”李良有心把前世了解的一些情况告诉陈柱国,但又担心这些无法说清来由的消息给自己惹来麻烦,只能如此隐晦的说道。
“如果能像你说的这样就好咯,二爷不求名不求利,只希望历史给我们这些人一些公正的评价!”陈柱国说道。
李良和张猛就央求陈柱国说一说战场上的一些事情。陈柱国经不住两个半大孩子央求,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那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