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缝纫机,老太太忙乎了好几天才给栓子做了一整套衣服。
栓子高兴坏了,摸着身上崭新的白衬衫和军绿色裤子,拉着云裳的手,一定要她也穿上跟他一样的衣服。
拗不过栓子,云裳换上新洗好的衬衫和裤子,任他拉着自己下楼显摆。
老太太拿着把剪刀从屋里追出来,站在楼道里直跺脚,“栓子!衣服上线头还没剪呢!”
栓子头也不回的拽着云裳往楼下跑,线头什么的不影响新衣服的好看程度,等显摆完了再剪也不迟!
几个邻居一字排开在水龙头前洗衣服,听到老太太喊话,再看到栓子眼睛闪亮亮,一脸兴奋的窜下来,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云家基因不错,栓子长相随了云二川,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再加上最近营养跟上来了,脸蛋上也有了肉,大眼睛忽闪忽闪,抿着嘴笑时,眼睛能弯成一轮月牙儿,精致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几个洗衣服的邻居看着栓子眯着眼笑的模样,当即就扬着嗓子逗弄他:
“哎哟,这是哪家的俊小伙儿啊?瞅瞅,小白衬衫一穿,可真精神!”
“俩孩子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的亲姐弟!”
“栓子,你衣服上线头拉茬的,没有裳囡的衣服好看可咋办?”
“这么点大的小人人都知道穿新衣服好看啦……”
……
栓子挺识逗的,被大伙儿一打趣,更是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松开云裳的手,挺着小胸脯,在水龙头前来回转悠了好几圈,直到大家都看到他身上的新衣服,才心满意足的拉着云裳往小孩子堆走去。
“云裳妹妹,快过来,咱们一起玩打鬼子游戏吧!”孩子王,也就是李护士家的二儿子带着人迎了过来。
云裳看了一眼在外面疯玩半天的小孩子们,见大家身上沾满尘土,头上的汗珠子一股一股滚下来,在脸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污渍。
再瞅瞅自己和栓子身上雪白的衬衫,当即脸色一变,赶紧摇头道,“二蛋儿哥哥,咱们玩别的吧?”
二蛋儿脸红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云裳妹妹,你能不能不叫我二蛋儿,我大名叫黄海庆,你得叫我海庆哥哥!”
云裳胡乱地点点头,“海庆哥哥,要不咱们藏猫猫玩吧,你们藏,我和栓子找。”
她可是爱干净的小姑娘,哪能跟土猴子似的,成天在泥巴里滚来滚去。
躲猫猫多好啊,她有精神力加持,不用钻煤炭堆子,一找一个准。
要是玩打鬼子游戏,白衬衫一会子就能穿成黄泥衬衫,她才不玩呢。
云裳一点都没有自己欺负小孩儿的感觉,十分不要脸的准备作弊。
二蛋儿一听就同意了,回过头,对身后的一群毛孩子道,“咱们躲猫猫,都躲起来,让云裳妹妹找。”
说完很有气势的一挥手,带着小孩子四散跑开了。
栓子一看也急了,小腿蹦跶着,竟然也想跟着跑出去,云裳赶紧拽着栓子的胳膊不让他动:
“栓子,咱等会儿再去找二蛋儿他们玩……”
“栓子!裳囡!”远处突然有人喊着两人的名字,并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云裳还没有反应过来,栓子唰地一下从身边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爸!爸!你回来啦!你快看,我有新衣服!”
云二川接住栓子的小身子,往上一抛,再哈哈大笑着接住。
之后又把栓子放在左肩膀上,几步跨过来,拎起云裳,放在自己右肩膀上,跟扛祖宗似的,一边一个扛着上了楼。
“裳囡,你奶在家干啥?你姑呢,最近上班忙不忙?时年娃子快放学了吧?二叔明儿不用去工地干活,咱一家子回村里看看你爷,再看看你二……看看李红梅肚子里的娃娃……”
“二叔,你回来能呆几天?”云裳打断云二川喋喋不休的问话。
“就明儿一天,后天晌午前得回工地上干活儿。对了……”云二川声音扬起,放下云裳,拍了拍自己右边口袋,一脸得意的问,“裳囡,猜猜二叔口袋里有啥?”
云裳看了云二川一眼,十分肯定的道,“有钱!”而且还不老少呢!
云二川手上的动作僵住了,讪讪一笑,“……是哩,二叔前几天发工资啦。”
只是裳囡到底是咋知道他口袋里装得是工资的?
回到家,老太太嘴角翘着,脸上却故意做出生气的表情,给云二川甩了老半天脸子。
直到云二川把口袋里的工资掏出来,讨好的交给老太太,老太太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
“娘,以后我工资都给你收着。等还完时年娃子一百块饥荒,咱再攒钱买房,把栓子户口也早点弄出来。”
老太太仔细数了两遍云二川的工资,塞进箱笼里,又叹息着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你和水莲不一样,水莲是女娃子,身边没有带累,名下又有房子立足,背点饥荒也不怕。
你底下有栓子,李红梅肚子里还揣着一个,除了城镇户口,你要啥没啥,以后压力大着呢。这几年不好好干活多攒点家底儿,以后咋养活一家老小?”
老太太说完,自己都替云二川发愁。
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要婆娘没婆娘,只有两个农村户口的爹娘和两个农村户口的娃子等着养。
这条件,光是想想都替云二川累得慌。
云二川脾气好,又是个乐天派,老太太不给他好脸也不见怪,也不觉得自己肩上担子重,依旧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