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就是这么想的。”在他力主攻打果顿军,却对颛孙氏放任自流的态度上,她就看出了端倪,“你觉得这样,对得起你的父亲和他的那些旧部吗?”
裴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经是凌晨时分了,那些气息异常地冷冽,让他有了一种回到森林中的感觉。他回忆起和父亲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有在云岛上,与父亲诀别的最后一幕。
他看向他的这个姐姐:“父亲?你难道没有发现父亲在最后的时刻已经放下了他心中的执念了吗?”
裴菲的眼中开始蕴含着泪水,原来他也早已经看出来了,他们那个不可一世的父亲在最后的关头将天珞石往密林深处掷去,用它引开了那些敌人,然后对着他们说道:“活下去,我的孩子们。”在那最后的时刻,他不再是一心只有天下的霸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他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的两个孩子。
裴菲说道:“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裴幻看着她淡然一笑,也许这也是让自己解脱的一个契机吧!
肖天然被囚禁在小楼上,那只蚱蜢后来就没有再出现过,只是派一个婢女给她送来一日三餐。
使用紫玉石的期限早就过去,能量也早已经恢复,没有什么地方是能够困住她的。她只是想着,如果他回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不见了,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救她的。于是她就这样终日望着窗口,不哭不闹,将送来的食物吃掉。
几里外的凉亭中,颛孙裕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他居然亲自过来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的份量。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裴幻开口了,除了上朝时他似乎越来越少地用到“朕”这个自称了,或许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你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们可以达成一个协议。”
颛孙裕听他说的这么直白,突然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设想过千万次的交换人质的场景,却从未想到会是如此。可是他毕竟经历了不少风浪,马上镇定了下来,桃花眼微微眯起:“什么协议?”
“你要恢复颛孙家族的地位,我只要她永远安全。所以我会将皇位禅让给元淳,而你们永远不得加害于她。你我各取所需,怎么样?”
颛孙裕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协议相当于拿江山社稷来交换一个女子,他怎么可以做出一个这么轻描淡写的决定来?他惊疑不定,揣摩着他话中的真实度。
裴幻看出他的犹豫,冷笑道:“别人可以不信,你是盯着我们一路走过来的,你还不信吗?”
是啊,他当初夺取了这个江山不也是为了一个女子吗?那么现在为了她将它再次交出去又有何不可呢?
颛孙裕笑了起来:“想不到,这皇位于你来说竟是一个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丢弃的物什。”
“不错,但是我一旦要了,就不会置之不顾,绝不容许他国侵略它分毫。”他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他的,直到颛孙裕挪开了视线去,他又继续说道,“一旦我不要了,我也应当将它交到可靠之人的手中。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着元淳的命?”
颛孙裕心内巨震,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他留着元淳皇子的命不光是实施怀柔政策这么简单吧,要实施怀柔,大可以先留着他的命,然后秘密将他杀害,可是他并没有。
“你,对元淳皇子做了什么?”
“我只是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而已。”
裴幻的思绪回到了他初次见到元淳的时候。
秋猎的那一天,裴幻悄悄地跟在元淳的身后,他原本想制造一起皇子被杀案来搅乱整个狩猎活动。可是元淳被一只狼袭击了,差点儿命丧狼爪,原本捏在手里想要射向元淳的飞针转向了那头狼,那狼便一命呜呼了。
惊魂甫定的元淳看向那头死去的狼,发现在它身后的草丛中,有一窝刚出生的小狼嗷嗷待哺。他对那些小狼说道:“万物有因就有果,若不是你们的母亲要袭击我,它又怎么会丧命,可是他若是不袭击我,又哪里来的吃食,说来说去,最无辜的是你们。你们虽然是狼崽子,可是我害死了你们的母亲,我就有责任将你们抚养长大,叫你们不要再去害人害己。”
说完他便上前抱着这一窝小狼走了。
裴幻从树后闪将出来,看着那个少年孱弱的背影,若有所思。
颛孙裕的问题将他拉回了现实:“你竟然是如此笃定元淳皇子不会替父报仇吗?”
裴幻淡然一笑:“冤冤相报何时了,元淳很久以前就明白了的道理,何需再多说。再说了,黎辰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了,他这么一个聪慧的孩子,怎么会去重蹈覆辙?”
颛孙裕听毕,有冷汗从背心里冒了出来。他是知道裴幻的本事的,能够在大内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还有飞针伤人或者杀人,这也是当时黎辰想要弄死他的原因,可是黎辰最终还是弄巧成拙,害死了自己。
他是这么一个强大的人,也许他的软肋真的只有那一个女子了吧,可惜那个女子正在为另一个男人而心伤。
颛孙裕作出了决定:“我同意这个协议,不过我要先看到元淳皇子。”
“他就在永安城中居住。”
颛孙裕大感意外。他一直以为裴幻将元淳皇子软禁于一个极其隐蔽的所在,却不曾想到元淳皇子一直是自由之身,就像普通的百姓那样生活于市井间,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