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眼里冒着精光,一脸的踌躇满志。
若手术不成功,陆氏也不会有更坏的影响,顶多跟现在一样,行医之路艰难。若手术成功,陆氏的声誉不仅会前所未有的高涨,今后的行医之路也更宽广了,而且那些面临死亡的孕妇也多了一线生机。
看到长公主眼里的精光,二夫人终于放下了心,长公主不会放弃自己了。这不仅最大可能地降低了丈夫给陆氏造成的麻烦,也给了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不管她活不活得下来,她的好名声肯定是有了。自己真的不幸死了,也给儿子和丈夫撑起了一片天,长公主再不会像以前那么轻视他们,希望他们父子能余生顺遂……
她才觉得肚子一阵不适,赶紧坐了下去。
长公主让人把二夫人扶去床上躺下,极心疼地说道,“你呀,就是太好强。这辈子的好与不好,全因一个‘强’字。”
她又沉吟了片刻,说道,“光我们签字划押还不行,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朝堂和街头巷尾。最好皇上能金口御言下令,有太医院的御医和皇宫里的医女协助,出了事才不会全怪到陆氏身上。”又抬头说道,“别人或许不会再怪陆氏,可老二……”
二夫人说道,“那更好了。婆婆放心,我会让我家老爷签字划押,也会跟他把话说清楚。”
长公主点点头,对姜展玉说道,“你去东辉院,把这里的情况跟陆氏说明,说本宫同意她给你母亲做剖腹产了,请她来看看你母亲什么时候适合做。”又把那张纸递给他,说道,“那是个好孩子,这次被你爹伤了心,也吓得够呛。她只要看了这张《夙求》,肯定会来救你娘。”
姜展玉匆匆走了出去。他心里难过不已,觉得自己很没用,在母亲和三嫂、家族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帮不上一点忙。最终解决问题的,还是家里的三个女人。
虽然问题或许解决了,但他心底深处觉得陆漫不一定会喜欢这种方式。可再不喜欢又没有什么办法呢?错误已经造成,这是最好的一个解决方式了。
陆漫此时正在西屋书房写医案。她虽然答应不再去管二夫人,但是,她的心里却无法安宁。尽管她知道这个医案或许永远用不上,可她从前天开始就非常认真地准备着。
她时尔想想前世的那些手术,又想想这个时代能用上的药物,还有孙洼的《回春杂记》以及何氏家族的医书手札。
在古代做这种手术可谓危险多多,就是跟天抢命。能抢过来,算是命大,抢不过来,她也无法。一般情况下肯定不建议做剖腹产,建议做的都是二夫人这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人。
首先,无法输血,这个她无论怎样都解决不了。若不幸大出血,何家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套“缩宫”针法又起不了大作用,那就是老天不给人活路。
第二个,羊水吸引器。她的书案上放了一根小手指粗细的管子,这是她之前让人做的牛皮管。虽然有些微微露水,但还是勉强能排上用场。
至于消毒,消炎,夜黄花真是这个时代的救命仙草,虽然比不上前世的那些药物和器械,但也勉强能用。
其它的,只有见招拆招了……
突然,陆漫看到眼睛通红的姜展玉进了房间,吓了一跳,问道,“五爷这样,是二夫人有什么不好吗?”
姜展玉来到书案前,一下子跪了下去,哽咽道,“三嫂……”
陆漫哪里敢当他的大礼,赶紧站起身,示意王嬷嬷把姜展玉他扶起来。又道,“有什么事,五爷慢慢说。”
王嬷嬷现在非常不待见二房的人。她听自己男人说了许多外面的事,她的肺都快气炸了,却不敢跟陆漫露一个字。
她装作没看到陆漫的眼色,没动。
陆漫又轻唤了一声,“嬷嬷。”
王嬷嬷才过去弯腰把姜展玉扶起来。
姜展玉又给陆漫深深一躬,羞愧地说道,“对不起,弟弟先代父亲向三嫂请罪,他言语无状,让三嫂难做人了。”
陆漫侧了侧身,说道,“我知道,五爷跟他不一样,无需代替请罪。”
姜展玉再次长躬及地,说道,“三嫂,我娘愿意做剖腹产。祖母也同意了,她老人家请你过去商议。”
就大概讲了一下二夫人把林家人请来,明确表态她愿意做剖腹产,又把“夙求”交给陆漫看。
陆漫也是从姜展玉的嘴里,才知道她家以外原来这么热闹。
她看完了那一纸《夙求》,并不像长公主表现的那样激动澎湃,却哭笑不得。那两口子,一个把她踩入泥里,一个把她高高捧起。特别是那个二货,若不是他搞那一出,事情也不会这样骑虎难下。
她下意识想到了《长亭教孙》的那出折子戏。
这纸《夙求》,一定是长公主喜欢的,也一定能博得皇上和那些士大夫改革派的喜欢。她们两个虽然是女人,但也是皇上的子民,在他的统治下出了这件前所未有的“壮举”,他肯定乐见其成。
皇上知道自己的手术刀有多么“厉害”,折磨太子多年,多少御医都无法解决的“积症”,她却轻松解决了。再加上她能开腹取腐肉,他肯定也会相信她有办法开腹取子……
想想前世历史长河中,有多少典范和榜样,其真实性和真正目的,也只有当事人或者标榜他们的人最清楚。
她也不得不佩服二夫人的高明。这纸《夙求》,不仅让二夫人贤名鹊起,也让长公主再舍不得她当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