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刚退下后,杜睿仍然留在明堂。
阳光温和地落下,明堂四角点着香炉,有不知名的香薰在微微燃烧,淡淡的香气在明堂内缭绕,起着平心静气的作用,让人不知不觉中摆脱焦躁不安。
杜臻叹了叹气。
虽然,颁布了地字号通缉令,但是,他对将燕五通缉到案又或者是诛杀不报半点指望,现如今的天地两号通缉令基本上是摆设,不过是告诉那些官吏,通缉对象极其危险,如果自己没有两把刷子,又没有想用别人脑袋来染红自己乌纱帽的打算,最好别上前,哪怕是发现了,也当没有看见。
换成太宗时期,哪怕是宗师级别的武者犯案,惹到了杜氏皇族,太宗也就会派出天策堂的高手,非要将通缉对象捕获到案或者当场格杀。
天后朝更是如此,天后临朝,如日月当空,所有的世家门阀以及宗门大派皆被压制得噤若寒蝉,有些宗门甚至发出了封山令,不许弟子下山游历。
哪儿像现在啊!
杜臻望着杜睿,不由出神。
大唐麒麟儿?
有些事情,他只会埋在心底,不可能向任何人吐露。
对杜臻来说,自己的计划一直以来非常的顺利,中间,虽然出了差错,最终,还是回到了正途,现在,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
以后会怎样?
走着瞧吧!
就在杜臻想要和杜睿说话之际,外面又有人在高声呼叫。
“陛下,枢密院张大人求见!”
传话之人是内侍。
典狱司虽然是衙门,却不听命朝堂任何一个大人,他们只是皇帝的爪牙,乃是内臣,故而,李云刚是自己在殿外高呼觐见,枢密院乃是外臣,须得内侍传话。
枢密院张清臣?
大唐帝国的官制是三省六部制,这一点,和杜睿前世的古代唐王朝相差不大,然而,大唐帝国却有着枢密院,掌管军机的枢密院,又和杜睿前世的宋朝相似,并且,帝国也有着左右丞相的职位,这一点,和古代汉唐又比较相像,其权高位重,不亚于汉朝的丞相。
当然,皇权若是强势,像太宗和天后朝时期,丞相的威权就不足。
那时候,天后甚至提升了书院的寒门士子为丞相,改变了非一品门阀出身的官员不能为相的规定,面对天后的强势,那些门阀世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神宗开始,左右丞相必定是一品门阀出身。
按照惯例,左丞相一定出自关西门阀,在四大世家中流转,右丞相必定是关东人,在六大家族中提拔,没有丝毫的意外,不如此,就无法稳定朝局。
杜臻登基之后,想要改变惯例,却遇到了空前巨大的压力。
有段时间,他只能将左右二丞相空置,和朝堂的文武百官较量,拖延半年时间之后,双方这才各自作出了妥协,左右丞相依旧是在一品门阀中提拔,只不过,人选须得杜臻确认。
他麾下的第一任左丞相便是郭家人,右丞相则是和皇族走得比较近的博陵崔氏。
张清臣是山东人,临淄人士。
临淄张虽然没能入得一品,却也是二品门阀,张清臣出自白鹿书院,从某种程度上,他算是杜臻这边的人,张氏想要进入一品门阀,就须得杜臻支持。
故而,杜臻将张清臣安排在了枢密院,执掌军机。
不过,张清臣并非枢密使,而是枢密副使,他更像是杜臻安插在枢密院的一颗棋子,现如今,大唐帝国的军队在渐渐军阀化,皇帝能够指挥的只有小部分神策军罢了!
枢密院负责军机要务,这张清臣算是临时觐见,莫非是前线告急?
前段时间,郭玉琪的大哥郭斐在好几道金牌的催促之下,这才率领大军离开了河东,向着并州进发,抵御南下牧马的胡人大军,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和胡人前锋接触了。
杜臻不由皱起了眉头。
令狐行之的目光落在杜臻那里,见杜臻点头之后,他向着殿外高呼。
“陛下有旨,宣张清臣觐见!”
张清臣昂首走进明堂,来到御座前,距离杜臻大概四五丈的距离,他站定,扶了扶头顶其实一点也不歪斜的官帽,伸手掸了掸并没有沾染灰尘的官服,这才向着杜臻躬身行礼,九十度鞠躬之后方才挺直身子。
他望向一侧,瞧见了杜睿,欲言又止。
杜睿瞄了张清臣一眼,如此,这人就像是被电脑录入档案一般,非常清晰地潜入心湖,暂时消失不见,然而,以后只要念头一转,便会栩栩如生地重现。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穿着二品大员的服侍,官袍的前面绣着一只丹顶鹤,鹤嘴上空,悬浮着一颗明珠,官袍是赤红色,丹顶鹤则是青蓝色,明珠是白色。
他有着一张不怒而威的国字脸,面如重枣,浓眉深目,顾盼之间,赫赫生辉。
瞧了杜睿一眼之后,他扭过头来,向着杜臻抱拳躬身,朗声说道。
“陛下,军国大事,还请无关人等避让!”
所谓无关人等,指的自然是杜睿,而非御前总管令狐行之,每一次觐见谈及军务,令狐行之都在,有时候,皇帝甚至会听一下令狐的意见。
杜臻瞧了一眼杜睿,正要挥手示意杜睿离开,不过,他很快改变了主意,漫不经心地说道。
“邯郸君虽然年幼,迟早也要接触朝政,听听无妨!”
皇帝既然这样说了,张清臣也就没有二话。
所谓直臣,并非事事和皇帝唱反调,要求皇帝遵循他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