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陈三甸回到宫中,一沾枕头就睡了,睡得比死猪还沉。
在花舱中,陈三甸以单枪独对众姬,杀了个七进七出,直杀得一群美姬香汗淋漓、娇喘连连。奋斗了几个时辰之久,这么弄,任是铁人也要经不住了。
酒色二字总是相连,几个美姬侍弄时,还不住给陈三甸灌下醇酒,酒里更有大剂量的房中秘药,使得陈三甸一开始雄健无敌,但药效一过就手脚酸软,脑袋也发沉,浑身都脱力了,两名美姬扶他上了肩舆,让几个番奴抬进宫里。黄破嘴一直随驾在旁,而且谁也没注意肩舆后的护卫已经悄悄混入了十几张生面孔。
时至中夜,隐约听到卧室外传来异响,有闷哼痛呼、还有刀斧入肉筋骨断裂的声音,陈三甸本能的意识到了危险,只不过浑身上下如烂泥一般瘫软,连抬一抬手脚都困难。寝宫中空荡荡的,身侧陪侍的美姬早不知去向,随时伺候的番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陈三甸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这恐惧来自黑夜、来自孤独、更来自这突如其来的无力感。
“来人!来人!来人……”陈三甸奋力呼喊,不过也没办法发出太大声音。
人来了。
带着刀。
但来的不是侍卫,而是他的“忠臣”黄破嘴。
“破嘴……你……”黄破嘴的到来让陈三甸找到一点希冀,但很快就涌上了更大的不安,因为这个一向恭顺的属下,此刻的脸上尽是狠厉。
“嗤~”利刃从前胸刺入,从后背透出,常人只知黄破嘴的嘴巴厉害,却不知他动起手来一样不含糊。对床上的这个人,过去他像巴儿狗一样跪舔着、讨好着的人,而今却一刀杀下去,不带半点犹豫,不废半句话。
陈三甸在剧痛中挣扎扭动,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他的生命只剩下几十息的时间了,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是黄破嘴那扭曲残忍的一张脸,这张脸也慢慢淡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虚空。在这虚空里,陈三甸的恐惧和痛苦都消失了,眼前不断浮现过去的场景,有小时候浪荡乡里的逍遥,有长大了搏命海上的豪情,当然还有在吕宋这个荒岛上唯我独尊的激荡,甚至还有白日里连御十女的快意……这辈子,值了。
陈三甸的脸上浮现着一种奇怪的笑,如果死人也有表情的话。
大殿很黑,没有点灯。这所谓的宫殿或许还没有中原的一所县衙气派,但这已经是整个吕宋最堂皇的所在,是太平寨的主寨,吕宋之王的王宫。黄破嘴坐在大位上,这个位置的旧主人刚刚被他杀死。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黄破嘴忍不住就往大殿走来了,走向了这个向往已久的宝座。
其实,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舒服,只是一把结实宽敞的椅子罢了。
谋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把椅子吗?是的,又好像不是。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这是吕宋的三千里江山,是数万的奴仆子民,是唯我独尊的至高权力。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可以让人不惜于从繁华的广州回到这不毛之地,可以让人那么长时间忍气吞声做一条狗,可以让人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争夺。黄破嘴终于抓住了权力的边角,再也不愿意放手。
“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黄破嘴咯咯咯的笑着,笑声如夜枭的鸣叫,宝座铺着软垫,他摊开手脚的躺了上去。
“二哥!二哥!可算找到你了,内外已经肃清,大哥问你接下来做什么?”
黄破嘴猛然间回过神来,其实大事还没完全做成,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做梦还真有些不妥。
“做什么?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守着那死人就是,明日将头头脑脑们都叫到这大殿来,大事必成,哈哈哈!”
弑主夺位,所涉非小,黄破嘴足足谋划了几个月的时间,结果一切顺利无比,原本预想的各种危险几乎都没有发生。诱杀几十名大小头领,乃至入宫亲自刺死陈三甸,整个过程都和计划的一样,甚至更加容易,遭遇的抵抗微乎其微。除了船上杀了二三十人,也就死了陈三甸和他寝宫附近的几个番汉卫兵而已,整个太平寨仍旧太平如常。这一场变故被隐没在黑夜中,几乎没有其他的活人知晓了。
这是因为黄破嘴对陈三甸,对这里的一切都摸透了,做出第一步就能算定他们的应对,紧接着布下第二步。陈三甸与手下亲信头领都是些粗鄙无谋之人,看到一点饵料就不管不顾的咬了上去,争抢着去送死。而陈三甸的宫禁也形同虚设,被任意混入十几个人却毫不知觉,入夜后被人里应外合做起乱来。这时候太平寨的主要头领已全都死在黄家的船上了,老大陈三甸则瘫在床上,值守的护卫虽然有好几百,外边的番军更有数千,但群龙无首,互不统属,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敢乱动。黄破嘴已经可以确定大事已成,只需安心睡一晚上,第二天再揭开这层窗户纸,自己就是吕宋的王了。
大功告成,志得意满,吕宋的基业很快就要姓黄了。不过忽然间,黄破嘴又有了新的烦恼,这烦恼不在远处,就在萧蔷,正是他的哥哥黄猴子。当初在广州谋划的时候,他曾亲口许诺,夺了吕宋就尊兄长为王,黄猴子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正是这个许诺才让他积极的参与进这场冒险。而今事定,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黄破嘴忽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辛苦夺下这个王位,到头来还不能算自己的。黄破嘴虽然智计百出,但兵权都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