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
即便楚云升进来之前看到还有人活着,还有气泡存在,但是舰内安静的可怕,宛如外面的星空,寂静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宛若一艘遗落了很久很久的残败幽船。
生命库中,卓尔人的备用生命体只剩下一个,明显是为他而留,否则恐怕早就用完了。
楚云升进入信息世界,依然是一片的安静,但他顾不上找人,首先通过新舰上的符文,向所有还活着的生命输送他自己的命源。
然后,他才来得及查看舰内的情况,翻看航行的记录。
寂静中,他像是打开了封存历史的尘埃,一点一滴地读取着飞船留下的信息。
纪录断断续续,中间很大一部分都是新舰自航行纪录,戥、雷与五序零星地穿插其中,并且相互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到了最后,戥三人的记录直接中断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一边看着,一边等着其他人“复苏”,全舰此时仿佛只有他一个活人。
过了很久,五序的声音传来,虚弱的连高兴之情都表达不出来,只微弱地道:“你回来了。”
楚云升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它的影子。
五序仍在微弱地道:“我只能与你说话,出不来,戥它们都已经消失很久了,我以为再等不到你回来了。”
寂静中,它的声音像是全舰唯一的声音,微弱的仿佛很久远很久远,落满了尘土,而其他人则都像是已经死了很久很久,全舰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丝生气,只有它还活着,静静在等待着楚云升的归来。
它微弱地叹息道:“所有人都封闭了,所有活动都停止了,95827。这是诅咒,是诅咒……”
它仿佛在冰冷的息体中流下了眼泪,为卓尔人曾经的诅咒而悲伤。
“我看过记录了。”楚云升一直没有打断它,它的声音太虚弱了。一旦打断甚至都不可能再开口说话,直到它的声音渐渐消弱下去,再发不出声音来,他才说道:“我回来了,从现在起。新舰就由我接替,我会想尽办法带你们离开。”
他的声音向所有冰冷而寂静如一具具棺椁的息体传递,虽然它们听不到。
五序的声音终于像是被风吹散的久远尘埃,消失不见。
楚云升离开死寂的信息世界,离开死寂的新舰,将生命体弹射出去,漂浮在舰前,面对着那一道道仿佛仍然无穷尽般的墙。
他冷冷地看着它们,它们也冷冷地看着他,仿佛穿越了时空。与“墙”的巍峨缔造者相互对视。
他道:“你拦不住我的。”
巍峨缔造者仿佛不屑回答,它俯视星河,在沉思着什么。
他又道:“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巍峨缔造者默不作声,挥手间,浩瀚的星空中,一面面宏伟之墙如林而立。
楚云升关闭感官,一切幻像消失,同时,一道黑气凌厉射出他的生命体外,以灵蕴。以剑式,以禁术,以符文,以一切他的最高力量控制它。
无坚不摧的黑气。震颤着,击碎第一道墙,无数的裂纹在虚空中出现、消失……
净化后的黑气在灵蕴的控制下,仿佛是它天生的矛盾体,它为墙,阻挡一切物质离开。黑气则无物不破,哪怕破的再小,也并不比它的层次低,它的结构也就不能再继续地维持下去。
墙向下跌落它的形态,物质、能量、时空幻化般地在新舰周围不断地演化,它精妙绝伦的结构,在跌落到一定程度,才能被惊鸿一瞥地看见,旋即消散一空。
楚云升渐渐沉浸于墙的精妙结构世界中,若有所悟,黑气仿佛是无物不穿的破坏者,在他的操控变化下,沿着墙的结构,一道道地向前破坏着这个美丽而精妙的世界,使它跌落,使它成为碎落的废墟。
新舰紧随其后,刺尾消失了,因为墙不在了。
但当黑气消失后,它便又从四面八方恢复为原样,只有短暂的时间可以通行。
许久之后,新舰的前方再没有一面墙,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无垠暗域。
在出墙的刹那,回望宇宙中波澜壮阔的墙,楚云升从沉浸的精妙世界中走出,忽然升腾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有一丝悲怆,也有一丝绝望,遍地的苍凉。
到底是谁建造了它?
历史的真相淹没在星际的尘埃之中,或许真的只有追得上光,才能看到遥远时代前的景象——无数生命在辽阔的宇宙中,在无边的暗域深处,密密麻麻地,悲怆而绝望地,耗尽无数岁月,终于建造起一座环绕巨大星系群的恢弘的天文围墙。
……
楚云升拖着几乎全废的生命体回到新舰,进入信息世界,修改新舰航线,使之与岩星球体飞船处于一线上。
他们没有别人可以劫掠,唯一的资源补充希望在岩星飞船身上。
命源却是无解的,仅靠着他的输送维持着,面对后续的遥远航程,仍然是不够的,注定是一次死亡之旅,能活下来的人很少很少。
然而只要活下来,就有了真正的希望。
楚云升一个人在寂静的信息世界中,没有去气泡的世界,这里已经是暗域深处,周围没有普通生命可供他获得命源,存在的哪些个生命气泡也都个个强大,很难入侵,要夺它们保命的命源一定会拼命,而且还有壁垒阻隔,弄不好就能不再回来。
他也没有自我封闭,他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第三次拦截,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出现,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其他的麻烦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