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有谁?
先秦不说,秦汉不提,出的最多的,其实是文人士大夫文化发展到巅峰的唐宋时期,唐代有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他讨平“淮西之乱”立功,他兴古文运动,一扫魏晋靡靡之音,让文章重归实用、成为治世之学,他反佛,倡儒,让儒道重新复兴,成功立言,死后配享孔庙。宋代有张载,开关学,提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给读书定下了最高的理想,他也成功立言,配享孔庙。
同时宋代的朱熹就不用说了,开创了理学,是孔子之后对儒家革新最大的人物。
明代出了一个王阳明。
唯有清朝,几乎没出任何能够称子的人物。
不是周琅自诩,世人公认,他也已经站在了历史最顶端的那群人物之列,立德,周琅施政向来仁厚,有内圣外王的美誉。立功,他驱逐鞑虏,恢复中原,古来有此功业者,春秋尊王攘夷的管仲,汉代马踏匈奴的卫霍窦宪,唐代横扫突厥的李靖而已。而他又是帝王,能跟管仲侍奉的齐桓公,卫青效命的汉武帝,李靖遵从的唐太宗相比。
立德、立功,周琅已经两不朽,不过他也不去追求立言了,他没这个能力。同时他对文人士大夫迷恋的三不朽,也不感冒,除了石头,哪有不朽的东西。
同样,周琅也不信佛,佛家的道理可以听听,但不必迷信。因此他更多的是住在工业时代难得的山清水秀的武当山,他练练拳,爬爬山,吸新鲜空气,品香茗清茶,吃粗食淡饭,衣平布素娟,住茅屋瓦舍,清心寡欲,倒也怡然自得。
所以,有人说皇帝去当神仙了。
不过,和尚说的没错,周琅放不下。
他不止放不下旧人,他更放不下故国。
他已经看淡了一切,但不代表他放下了一切,他能淡然面对生老病死,但他无法忘记旧人欢颜,他能从容选择弃政放权,但他无法做到遗世独立。
要说他现在对手握大权,主宰一切,还贪恋的话,那不准确,他对旧人有放不下的一丝念想,他对故国也只有忘不掉的一片情怀。
或许是一道执念,他就像那些一心想当圣贤的读书人那样,追求立德立功立言,像那些一心想当高官的读书人那样,追求位极人臣,周琅也想爬到那座高山上看一看,看看他山巅的风景。
但他已经没有了征服高山的勃勃雄心,他只有随波逐流期待山来就我的殷殷期待。
想要看到故国攀上山巅,已经不是人力所能为之,该做的周琅已经都做了,为有机缘、运势这些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你只能等。
也许在武当山上,清心寡欲,思念昔日的旧人,期盼来日的故国,他有机会活着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至于这一次战争,周琅并没有太过费心的去考虑。要是换做以前,他会将这次大战看作一次机会,他会为此而欢喜,为此而焦躁,为此而绞尽心思。但现在,他不会了,是战是和都不重要。
他知道胜了,不足以让故国登上山巅,败了,不足以让故国损伤纤毫。
机缘还没有到,所以他还得等。
参战有参战的好处,不参战有不参战的好处,他不强求。
于是皇太子发电报请他定夺战和,他写了一封诏书,只写了寥寥数语,“战和事宜,由太子定夺”。
得到圣旨之后,皇太子得到了最后的授权,完成了最后的程序。
于是一切才尘埃落定,中国理藩院正式通知英法大使,表示中国因对德国的同盟义务,不得不与英法进入战争状态。
终于中国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