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鹏是一个精明的绿营军官,他也是最底层的绿营军官,本以为运气不好,谁想还有这种财运。
他是满清绿营兵最底层的机构“汛”的一个军官,官职是把总,手下名义上有五十人,可这年头哪有不吃空饷的,他手下实际上就只有十四个兵,算上他也不过十五个,但这城里地痞不少,地痞跟士兵这年头都快混成一个德行了,因此他常常雇佣城里的地痞充数。
他运气不好,去年被派到左营做把总,之所以说运气不好,是因为左营前些年还属于凤山县治所,虽然易守难攻,郑成功时代,就在这里驻扎着两只軍队,一名左冲,一名右冲,所以留下了左营这个名字,清朝在这里建立了县城,两边夹山,面向大海,背靠湖泊,依然是理想的防御堡垒,可偏偏这些年台湾不太平,五六年前林爽文造反波及整个台湾,左营被两度攻陷。
林爽文之后,当地文官觉得左营这个地方确实有地利之便,实在找不出理由,借口说这里多兵灾,是不祥之地,将县城搬去了更繁华的埤头街。可左营毕竟有军事价值,而且这里有一座港口,还是设置了一个汛地,将高鹏调到这里做把总。
一个废弃的县城,有多少油水?虽然有一座港口,这这些年官府根本不管,港口淤积严重,商船已经越来越少来这里了,只有一帮穷渔民还靠着哪里谋生,可水上的渔民也没什么油水,那些船把头,龙头之类的货色也不好惹,所以高鹏觉得自己运气真不好。
其实他已经算好的了,这年头绿营兵过的如同乞丐,他至少还有一座县城,附近的其他一些汛地,有些甚至是在山上,不靠打猎都吃不饱饭。但人就是这样,至少高鹏认为,来左营当把总,配不上他几年前立下的功劳,多少他也是从头到尾参与了镇压叛乱的功臣。
好在这里被官府废弃了,也没人管,竟成了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高鹏在这里为所欲为,靠着勒索商户日子倒也过的下去,可大财是不用想了。他倒也不是没想过靠海吃海,可这里的港口都快废弃了,他手里也没有船,不能像鹿港等那些汛地的官员能够走私财。
谁想到昨天来了一群蕃商,满世界打听买木头的事儿,高鹏听到消息马上就觉得这是一个财的机会,恰好手下奎四儿想到这里的文庙里确实有一批木头,现在也没人管了,庙里是有一个学堂,可学堂里的老夫子也不敢管他高把总的事儿。更何况他并没有想过真的跟蕃商做生意,他想的只是蕃商的钱。
谁想到这些蕃商真的很肥,随身就带着三千个银元,这到让他改了注意,让对方看了木头,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需要这些木头,于是他又狮子大开口,管对方要七千个银元,如果能用这些木头换一万个银元的话,那真是一笔横财。随便拿出来一点活动活动,高鹏觉得自己就可以挪挪窝了,去东港那边做一个千总应该没有问题。
但一天过去,高鹏的心思就又变了,尤其是手下鼓动说蕃商应该很有钱,能随便拿出一万个银元的肥羊可不能放过,不然就真的是愧对祖宗了。可高鹏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赚一万个银元已经很不错了,可如果能多榨一些的话,那当然更好了。所以他拒绝了手下提出的扣了对方的船,把人以海寇身份交给凤山县衙,钱财就私吞掉的建议。因为高鹏很清楚,钱太多了有时候烫手,把人交给凤山县,那么钱就不好独吞,到最后没准连一万个银元都保不住,如果让县老爷觉得自己有私藏,恐怕自己都要搭进去。
所以高鹏拒绝了,可他越想越觉得蕃商有钱,自己还是开口太少,觉得自己太吃亏了,他觉得等对方来拉木头的时候,可以改口,随便找个借口抬价。
按照约定,今天一大早对方又来了,高鹏本来还打算抬价,可看到对方的架势,他顿时就放弃了,因为对方派来了六十个人,其中四十个人都背着鸟枪,杀气腾腾的样子,让他都感到头皮麻,觉得这些人肯定是杀过人的狠角色。
这时候他已经不是担心对方会不会给钱,而是要担心对方会不会黑吃黑了自己,结果最后对方还是老老实实给了银子,木头也没有都拉走,而是挑挑捡捡,将最好的几根梁木用雇来的牛车给拉走了。
带着一帮同样战战兢兢的手下,高鹏送这批人离开左营城才放下心来,他突然想到,如果这些真的是海寇的话,刚才可就能占了这座城,而他高鹏会因为失陷城池人头落地,他相信到时候县老爷会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他的头上,自己万无幸理,弄不好为了给上面交代,凤山县还会把他的家人都推出去,流放三千里算是轻的了。
想到这里高鹏就感到后脊梁寒,他觉得再不敢轻视这些蕃商,马上派人去港口紧紧盯着蕃商的一举一动。
此时作为自己的心腹小弟,奎四再次活动了心思,告诉高鹏,那蕃商的船甚大,怕是藏着好货,高鹏说蕃商人可不少,奎四建议联系附近的赤山汛一起做这笔买卖,反正是蕃商,时候没人会管。
高鹏有一瞬间的心动,可是还是拒绝了,如果成了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万一出事了,他兜不起,马上严词喝令手下这几天都小心点,不要去惹那些蕃商,等他们修好船走了就好了。为了安抚手下的心,他还拿出了一千个银元分给了这些人,让他好一番肉疼。
周琅在船上等到中午,一直等到科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