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城里,宋军正在休整。
从府州出发突袭横山,拿下夏州,将士们一鼓作气,已然相当疲惫。
接下来西平府会是一场持久恶战,休整恢复体力是必须的。
这也是徐还明知暂缓是给西夏人喘息之际,也不得不停下来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是韦州的消息,也不知怎样了?
虽然有经验丰富的吴氏兄弟,还配备有先进武器,但徐还多少还是有些悬心。
在韦州消息传来之前,余里衍先到了。
接到传讯,她几乎是马不停蹄赶来。
徐还不禁心生歉意,不曾亲迎,却让人家新娘子这般匆匆忙忙赶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故而亲自出夏州城数十里迎接,算是弥补和道歉。
名义上已然是夫妻,但数年未见的男女,就这样在西北的荒野相遇了。
一别经年,余里衍依旧风华正茂,英姿飒爽。
而徐还则依旧俊朗英武,越发成熟,坐在马背之上,器宇轩昂,不怒自威。
余里衍瞧见徐还的一瞬间,不由心神激荡,眼睛经不住有些朦胧。
但片刻之后,心情略微平静,表情不禁有些低沉。
徐还瞧得清楚,心里也明白。
女人都有些“小气”,新婚之时不告而别,把新娘子一晾就是许多天,生气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过她既然肯来夏州,而且来的如此之快,便足以说明问题。
“夫人。”
徐还翻身下马,钻进了马车,一把就握住了余里衍的手。
“徐…郎。”
心中盼望了许久的男人就在自己面前,余里衍不激动是假的。
但是……
“还在生我的气?觉得我欺骗你是吗?”出乎意料,徐还开门见山。
“你好歹告诉我一声?你就这么早了,万一粘罕发现怎么办?”
余里衍曾经很多次设想,与徐还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柔情蜜语,别后离情,还是眷恋思念?
可到最后,变成了一句质问。
“想过。”
徐还郑重道:“此举确实冒险,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你的赌注是我们契丹的命运,是我……”
“余里衍,请你相信,我做出这个决定也很艰难。”
徐还叹道:“我也曾想告诉你,可是我的身份……在你过黄河之前,不容许我对你透露半个字。”
过黄河之前,余里衍是契丹公主,过了黄河就是徐夫人,身份截然不同。
“你知道吗?这些天身在前线,我最担心的始终是你,怕你误会,怕你担心。
所以战事稍微稳定,我便派人接你过来。希望你理解我,毕竟我们都身不由己。”
听到徐还这番算是推心置腹之言,余里衍不由神色黯然。
确实!
生在皇室,身居高位,做事就不能由着性子和情感,有太多掣肘和不得已。
余里衍也有过,自然也就能体会徐还的难处。
“知道吗?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打西夏就难了,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向临安交代,因为我们的婚事,官家已经在猜忌了。
大宋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要一直留在府州等你,就会有成千上百的官员弹劾我公器私用,不务正业,甚至连天下人都会指责唾沫我。
我要是不在西北,即便这一遭赶走了粘罕,来日金贼卷土重来该当如何?”
徐还悠悠道:“想来契丹的将领们也不希望我过黄河吧?至少眼下,我也不希望。
一旦过去了,云内州若是不改姓宋,恐怕难以交代,那样你恐怕会更伤心。”
“徐郎,不必再说,我都明白。”
事实如此,在府州时余里衍确实生气,但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想过,换作自己,恐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能理解徐还,她需要只是徐还向她亲口解释,如果能道歉最好不过。
也正是因此,她才马不停蹄地赶来夏州。当然了,也因为心中抑制不住的思念。
现如今,亲耳听到徐还满心歉意之语,心中哪里还有什么怨怼和不满,等马车进了夏州城,一切都烟消云散。
“徐郎,我问你……倘若你西进之后,发现粘罕仍旧未退,仍在进犯云内州,你会如何?”
余里衍最后问出一个问题。
“掉头向东,打粘罕。”
徐还没有任何迟疑:“我不是信口开河讨你开心,确实是这样想的,无论是为了契丹还是大宋,我都断不会让云内州有危险。”
“嗯!”
余里衍眉头舒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瞧见俏公主嫣然一笑,徐还也是长松一口气。
“不生气了?”
“嗯!”
“好,现在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什么?”
“你笑起来真好看。”
“啊…”
“我想你。”
“嗯…”
“你想我吗?”
“嗯…”
“哪里想?”
“心里。”
肉麻的对话,却是情侣间最真挚的情感交流。
徐还将耶律余里衍揽入怀里,柔声道:“知道吗?当年余睹大将军许婚时,我其实蛮想答应的。
奈何身不由己,我当时也曾遗憾过,觉得会永远错过你。”
“我以为这样以为…这两年有很多契丹勇士向我献殷勤,我总会下意识那他们和你比,觉得他们不如你。
结果一不小心都快成老姑娘了,想着过两年随便找个人嫁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