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驸马!”
诸将欠身见礼,动作基本到位,但难免显得随意,有人甚至在打哈欠,毫无诚意可言,更谈不上心悦臣服。
徐还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凝神注目,沉默不语。
瞬间,片刻,一小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将还是有些许不安,因为那一声应该响起的“免礼”始终没有出现耳边,他们也不好擅动。
这什么意思?
有人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略微有些僵硬的身体,也开始有些许不自然。
先是眼球,继而是脖子微微转动,打量帅案前的徐还,或是左顾右盼,希望从同僚那里获得一定信息。
这个时候,徐还终于说话了。
“诸位想必是搞错了,此间是驰援楚州的中军大帐,你们面前站的是淮南节度使,江淮宣抚使,不是驸马。”
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听在耳中却有些冷冰冰的。
众将心中不由一震,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是驸马是什么,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嘛,显摆你头衔多是吗?
不过也有机敏之人反应过来,在他们的带领之下,众将再度欠身见礼道:“末将拜见宣抚使。”
这一次,不过两三息时间,徐还便朗道:“免礼!”
众将松了口气,纷纷揣度着驸马此举的用意,下马威吗?只是这等方式未免有些太小儿科了吧?
在一片质疑和不屑的情绪中,徐还敛去脸上仅有的一丝微笑,沉声道:“本宣抚受皇命而来,驰援楚州,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共抗金贼。”
“是…一定……”
七嘴八舌,各种各样的回答,不免有些乱哄哄的,压根不像电视剧上群臣众将整齐划一喊口号。
太不默契了,几十个人,几十条心,这可不行啊!
徐还暗叹一声,继续道:“抗敌报国,要得不是嘴上信誓旦旦,而是实际行动……据本宣抚所知,前次北援好像有人言行不一啊!”
这……
大帐之中,众将面面相觑,心中再度泛起了嘀咕,驸马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就在众人猜疑之际,只听徐还呼道:“两浙转运使李承造何在?”
“下官在!”一个文官打扮了中年人出列听候。
“没记错的话,你是淮南前线军需官吧?”徐还盯着面前这位在众武将中鹤立鸡群的文官,沉声问道。
“是,下官奉朝廷之命,负责调运粮草。”
徐还冷冷问道:“那运向楚州的三万斛粮食你送到吗?”
“回宣抚,金贼阻挠,粮道不畅,所以……”
“无需废话,本官只问你,是或否?”徐还的声音陡然冷峻了很多。
李承造不由一颤,低声道:“没有…”
“你自己说,按军法该当如何处置?”
“驸马…徐宣抚……粮草被金贼所阻,下官也无可奈何。”李承造慌忙辩解。
“好一个道路被阻,运不去粮食…那本宣抚问你,你按时运粮了吗?”徐还冷冷道:“七日之前,你的船只才到江阴,比枢密院命令的时限整整晚了十天。”
“这…筹集军粮本就不易,还请宣抚恕罪…”李承造慌忙道:“宣抚明鉴,即便下官按时到达,江北道路仍旧…不通!”
闻听此言,些许武将开始露出不满神色,这不是甩锅吗?言下之意是我们没能打通粮道喽?
徐还冷冷道:“这个理由很充分吗?迟了粮草之期,还想狡辩?”
“宣抚,下官……”
“在江阴已然迟了,你却仍旧停滞不前是何缘故?道路不通?可你过江了吗?”
徐还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冷冷道:“若你运着粮食过了江,前军不能开路护送,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没有。
楚州城中如今恐怕粮草断绝,军民不得不食野菜树皮为生,你良心安否?”
“是下官之错…”李承造唯唯诺诺,无论如何先摆出一个认错的态度,毕竟也确实有错在先。
“知错就好。”徐还点点头:“那么,就军法从事吧!”
军法从事?
不止是李承造,帐中众人皆是心中一惊,徐还这是要杀人吗?
“宣抚,下官…”
徐还沉声道:“拉下去,斩首示众,让三军上下都瞧瞧,若再有人误了军令之期,这就是下场。”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平淡,但足够震撼。
李承造有些呆了,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直到帐前亲兵朝自己走来时,才反应过来,大声疾呼道:“宣抚饶命…”
“军令如山,岂可儿戏?”
见徐还面色冷峻,口气严厉,李承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大声呼喊道:“不能…我是文官,你不能杀我。”
“文官就杀不得吗?”
“我大宋自太祖朝起,便不杀士大夫,此乃成例。”李承造言之凿凿,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吗?”徐还冷哼一声,沉声道:“你是文官,但如今在这中军大帐之中,乃是驰援楚州的军需官。既是军中,首先应该论军法吧?”
“国法高于军法,我乃文官…你……你竟敢违背太祖圣训?”李承造是彻底急了,也顾不得身份差别,大声疾呼扣下一顶大帽子。
“太祖圣训?可有太祖明令的诏书?或是史官明确记载?”徐还冷笑着反问一句。
不杀士大夫是大宋不成文的惯例,但毕竟不成文,没有明确法律依据。
至于所谓的太祖圣训,好像是说东京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