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三月二十六,宋神宗忌辰。
百官一大早便入宫行香祭祀,简短的朝会结束后,便纷纷出宫离开。
一路上,和往常一样,大臣们三三两两聊着天,谈论着今日朝廷的敕令,刘光世将军被加封为检校太尉,殿前督指挥。
如此高位,几乎快与当年太祖皇帝在后周的职位相提并论了,圣宠之隆让百官啧啧称奇。
然而枢密使王渊却脸色低沉,甚至忧心忡忡,旁人只道是因刘光世官居高位,王枢相难免嫉妒,心中不快。
这个原因或许也有,但王渊更在乎的是兵变之事,刘正彦到现在都没有回报,有些奇怪。
按理说,苗傅等人猝不及防,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兵变也就胎死腹中,不会掀起一丝风浪。
可说不上来为何,王渊没来由地眼皮老跳,心中越发不安了,直到到一条河边,一座桥前。
座下的马匹突然停下脚步,王渊抬头看去,只见一队潜伏在桥下的兵马突然杀来。
途经此处的百官顿时哗然,王渊更是惊诧不已,带队之人正是刘正彦,正手提长刀,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来。
一瞬间,王渊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可惜为时已晚。
兵马上前,挡住去路,高高在上的枢密使王渊被拉下马,刘正彦上前拉住他的衣领,高声道:“诸位,王渊结交宦官,贪财好利,欺君罔上,误国误民,此罪当诛!”
百官不傻,看到这个架势,哪里还不明白,一时间都战战兢兢。
“刘正彦,我自问带你不薄,为何?”王渊又惊又怕,恼怒不已,恨恨质问。
“哼!”不想刘正彦却冷冷一笑,用只有王渊能听到的声音道:“没错,枢相确实提拔过在下,却也经常抢夺我的兵马……平日里枢相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实在让人看不惯。”
“你!”王渊愤恨不已,人心隔肚皮,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刘正彦这等卑鄙小人?昨晚竟然还派了此人前去平叛,实在……悔不当初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哼哼!”刘正彦冷冷一笑,高声道:“我为大宋杀此贼!”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头颅滚落,王渊死不瞑目,桥前百官哗然大惊,这临安……甚至是大宋,恐怕要变天了。
有的官员匆匆往家跑去,有的则匆匆赶去皇城,如此大事……必须尽快让皇帝知晓。虽说手无寸铁,但护驾是为臣者的本分,即便畏惧,也要装出一副主辱臣死,视死如归的样子来。
刘正彦提着王渊的头颅,当即带人前去康履的住处,上上下下搜掠一遍,却不见其踪影。
康履是幸运的,他在皇宫中尚未归来,暂时躲过一劫。但他的亲信就没那么幸运了,本早已群情激愤的将士们乱刀砍死。
紧接着,叛军向皇宫进发!
苗傅正在统领各营将士,稍后会带着主力前来,在此之前,刘正彦作为先锋需要抢占皇宫,至少要夺取宫门。
唯有如此,才能控制局面,清君侧,诛奸佞,伏阙兵谏。
……
赵构在宫内听到兵变的奏报,顿时脸色大变,却也有几分难以置信。不是已经提前探知,王渊已经妥善处置了吗?怎么还会……
“官家,王枢相已经被刘正彦斩杀…叛军正朝皇宫而来。”
听到宰相朱胜非和杭州知州康允之的奏报,赵构脸色越发难看了。一旁难以置信的康履也瞬间反应过来,竟是刘彦正,昨晚王渊竟然所托非人!
哎呀!
然而事已至此,王渊也已死,责怪的话已经毫无意义。
该当如何?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在君臣面前。
“护官家暂避他处?”
“来不及了,叛军已到宫门前,且变乱的是御营将士…”
“那就死守宫门,决不能让叛军入宫。”赵构疾言厉色,大声呼喊。
现在不知晓叛军的诉求,天知道叛军到底包藏何等祸心。但他确信一点,只要叛军入宫,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是赵构最害怕,也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康履匆匆而去,准备亲自前去传旨,布置防御。然而不等他出殿门,便有噩耗传来:“中军统制吴湛和叛军私通,已打开宫门,迎叛军入宫。”
“啊?”赵构、康履,以及满殿文武都大惊失色,几乎绝望。
然而许久之后,不见叛军进来,反而有刀剑相交之声,喊杀声从宫门传来,殿中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康履当即出殿前去查探,片刻之后快步跑回来,呼喊道:“官家,宁远将军…宁远将军徐还率部前来护驾,正与叛军抢夺宫门。”
“啊?”仍旧是惊讶,但这一遭却多了一丝惊喜。
一瞬间,赵构突然想起邵冲那夜所言的紫薇劫,正因如此,最近这些天他才深居简出,没想到却发生兵变,可谓是在劫难逃啊!
不过邵冲也说了,将星呼应,擎天保驾,便能有惊无险。现如今,危急之时,前来护驾之人是徐还。
那么……
一瞬间,赵构突然笑了!
……
苗傅和刘正彦等人兵变预谋多日,计划周详。
先是散布谣言,引起军中将士对王渊,以及宦官们的不满;然后在临安城外安排所谓的盗匪出没,最终以此为借口取得调兵权。
原以为计划周密,不曾想昨夜竟然消息泄露,王渊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竟要捕获苗傅等人。但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差事落到了刘正彦身上,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