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仁恩的身份有些特殊,虽然很多人并不清楚的知道他的底细。可但凡知道的,就都觉得这人是那么的异类。
背靠着许贯忠这颗大树,卢仁恩这些年里陆续掺和了《辽史》、《宋史》和《夏史》的核定与审查。不能算立下多大功劳,却也得了个‘国士’的头衔。
这样的身份实则已经是整个队伍里的第二人了。
人活阎罗还是陆皇帝钦点的军呢,卢仁恩却是自己“主动”围上来的。别管许贯忠从中是否有在当中出力。他本人若不愿意,许贯忠断然不会强迫的。
其实不仅是卢仁恩,就连他妻子心里都有不情愿。
海上能是说笑的么?万一有个好歹呢?这些年陆齐海贸是日渐发达和繁荣,可因此而沉没的海船就也变得更多了。现在自己丈夫要冒险出海,还是完全陌生的海域,卢氏能情愿才怪。
但饶是如此,此时的她亦不能言语甚个,只能像周围其他送行的妻子一般关切地叮咛着自己的丈夫。
一旁膝下的两个孩儿似乎还没有明白即将发生的事情。一直生活在富裕安定的环境中的一双儿女还未曾见识过如此热闹的场景呢。就是学堂办运动会的时候也比不得这里热闹啊。毕竟皇帝和满朝的许多文武大臣都到场了么。周遭光是荷枪实弹的警卫就有上千人!
更别说停泊在码头上的那十二艘硕大的帆船了。因此两个小家伙只是瞪着两双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向四周张望着。
然而陆皇帝与阮小七面上却多有肃穆,此行的危险性与丰厚收获是成正比的。
一身戎装的副将匆匆地跑过来,先向陆皇帝行了个军礼,再向阮小七报告道:“都督,舰队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李俊已经去做自己的海外诸侯了,后军都督府便就空出了一个位置,补上去的自就是阮小七了。虽然阮氏三兄弟在后军都督府里进进出出都已经三两遭了。
陆齐军征讨南洋时候,三兄弟都有在地方坐镇。都是狠人么,也都是粗人,手段有些粗暴,可管用。
“舰队已经准备好了吗?其他人等是否都已准备妥当了?”阮小七道。
“回都督,所有人等均已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副将恭敬的回道。
陆谦哈哈一下,“这么说来,倒是朕耽误了起航的时间了。”一边打趣的说道,一边又向阮小七做最后的嘱咐:“既然如此朕就不耽搁你么。只是此行务必要保重,万记住,安全第一。”虽然从心底里说,他以活阎罗为将,这更是为阮小七的身后名增添一层光彩。
只要他能顺利发现美洲,并且返回来,‘著名航海家’的名头便肯定会挂在他的头上。可要是活阎罗真挂在了茫茫大海里,就那啥了。
“陛下放心,臣定当尽全力。”阮小七信心十足。
他在江海湖泊里翻滚打混且多少年了,大海于他而言就是另外一个家,此时此刻脑子里根本不存在翻船的念头。
“前途一路小心。那万里汪洋可不比咱自家门前的小水洼。万万平安归来。”
“陛下放心,臣等定满载而归。”阮小七一个抱拳后,肃身而退。
眼见号角声响起,陆氏知道是该是出发的时间了。恍惚间她将目光又移向了丈夫,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要言语,最后却只是嘱咐了一句:“一路顺风。”
“且等我平安归来。”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出发的卢仁恩,最后看了一眼妻儿,便转身随着阮小七等人上了船。
眼看着父亲登上了大船,底下的两个小家伙这才意识到究竟将要发生什么事。那男孩儿先就扯着嗓子大哭起来,一旁的女孩年岁更小,可看着父亲离开,听着哥哥哭声,就已经嚎啕大哭了。
此刻有呜咽声响起的又岂止卢家,码头上是哭声一片,陆谦本觉得自己已经心如铁石了,此刻也不由得一软。
下决心要等他们返回来的时候,从上到下,皆要好好褒奖一番。
每天早上太阳都会依旧升起,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船队没有离港的时候,为万众瞩目,无数张口舌去议论纷纷。但当他们离开了金陵码头之后,天空的太阳照常升起,继续高高的挂在天空中,不见半点变化。
以至于‘朱罗水军袭杀大齐商船’的消息传到金陵时候,众人的注意力迅速转移,那一度被他们时刻挂在口中的‘新大陆和阮小七’,已然被抛弃在脑后。
陆皇帝雷霆大怒,朝野上下义愤填膺,整个金陵似乎瞬间都暴躁了来。陆齐与朱罗开战,势不可挽!
而与金陵隔江而对的扬州城内。
一处不怎起眼的府邸里,却半点没有被市面上那暴躁的气氛所影响。之前出现在广州城内的贵公子此刻侧身斜靠在椅子上,一边倾听者丝竹声,一边可以欣赏着歌女支舞技。身后两个端着杯盘酒水果品的女子,打扮的婀娜多姿,颜色甚是出众。
贵公子看似在欣赏歌舞,实则眼神不经意里总会照顾到对面。那儿的一人此刻盘膝坐在矮榻上,一边挥手合着节拍,一边跟身旁一个颜色一样极出众的侍女喁喁细语。在他的斜背后,五个奏乐人横坐一排,琵琶笛箫,正全神贯注的演奏着。
直到深夜里,一场小宴方是落下帷幕。宾客已经醉意朦朦,那贵公子把手一挥,对面侍女娇柔的面容上露出一副毅色,微微一点头后就随着被仆人搀扶着的宾客去了。
府中早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