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老林吃得很憋气,全程没有笑脸,搞得向来神经大条的江萍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不敢多开口问。晚饭过后,老林先把江萍和晓晓送去了东瓯大学,然后又拐了个大弯,回到了西城街。开车驶进明月小区,到了楼下,克勤说的大字报已经不见了,老林问了下,据说是被街道的人拿走了。刚才来闹事的老娘客不少,十四五个,口号喊得很响,还我名额,我要公平什么的。老林听完后,立马意识到这群人就是林淼说的,去学校里闹事的那堆,然后直接就失去理智,冲到派出所,要找谢指导兴师问罪——
老子的儿子被人欺负了!你们凭什么放人?!
放人还算了,狗日的刚放出来就到老子家楼下贴大字报,是哪个给了她们胆子?
谢指导仿佛早就料到老林会来,很无奈地让老林去找徐毅光,是徐毅光要求放的人,他也没办法。林淼听得心头一颤,心想阿西吧便宜岳父居然叛变了?这特么还得了?!莫非真的是老林暗戳戳睡了秦晚秋,打击报复来了?!但这话林淼很难问出口,却不料老林这会儿行得正、坐得直,没睡到就是没睡到!浑身正义相当硬核地直接给徐毅光打了电话,然后就听徐毅光那头更无奈地解释:“是市里的意思。”
我草!
林淼颤抖得更厉害了,从上到下都是老彭的人,这尼玛还玩儿个蛋啊?那狗日的要是狗急跳墙起来,搞不好真要有生命危险的。回想一下,今天那群老娘们儿,天晓得她们是跑去学校讲理的,还是跑去学校杀人的,万一她们当中哪个人本来就绝症在身不想活了,老彭随便给她一笔钱,她再一个“意外过失”,自己死在她们手里也不是没可能啊!
有没有可能?
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这个社会的林三水同学,完全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形势陡然变动,看样子,某个藏在最后面的人,是要开始发力了。
估计等到明天,整个瓯城区就要传遍今天的这件事,事情闹大的话,对方完全可以通过随便哪一个监察部门,对老林进行全方位的调查,然后只要有一个调查结果有问题,便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然后顺势怀疑江海房开的合法性——最直接的,就是质疑林淼这个八岁小孩,何德何能可以持股36?顺势再拿着这个连结论都不算的质疑,转头再起底林淼在《红苗》的总编辑身份,以及林淼在东瓯市文化出版社的正式员工编制。这么一弄,拔出萝卜带出泥,丁少仪、张开、罗万洲、何超盈一个都别想躲开关系,那么接下来最可能的指控就是——
滥用职权!
林淼的脑子里,突然飘过这四个字。
滥用职权,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但在眼下这个时间点上,谁承担得起这样的质疑?
对方这不是要发力,刺刀见红的对抗,已经在眼前了啊!
林淼一番深思,简直要吓出一身冷汗。
想通了,真的想通了,一边尽一切可能拿江海房开的把柄,一边以老林为突破口,把事情闹大,然后接下来,就是一击毙命!老彭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谢指导刚把人抓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放了。
纵观东瓯市,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林淼心慌慌地坐进老林的桑塔纳里,老林的怒火,却破天荒地收敛了下去。
对瓯城区公安分局,他自问咬咬牙,还是有胆子去找说法的。
但市公安局的话……
不好意思,请恕爹地真的没那么大的脸……
老林有点愧疚自己的无能,转头看看林淼。
林淼盯着老林,突然眼睛发亮:“爸,我们去找少仪阿姨。”
老林一怔:“她能有什么办法?”
林淼道:“大办法没有,小办法马上就可以有。”
老林沉默片刻,神色一正:“好。”
桑塔纳在夜色中疾驰而去,半小时后,来到了丁少仪位于望江路尽头的家里。
林淼头一回到丁少仪家,老丁显然也对父子俩的到来有些意外。
进门之后,林淼把丁少仪拉进书房,长话短说几句后,丁少仪冰雪聪明地马上意识到情况确实不对,而且不但不对,还相当紧急。她立马给张开先打了电话,拿到了张开的一个口头授权,然后又给《东瓯日报》的石经理打了过去,让石经理交代下去,马上把原定于本周五刊登的内容,立马提前放到明天的版面上。石经理算是丁少仪留在《东瓯日报》内部的一只援手,《曲江南都报》垮台后,丁少仪给他机会,把他叫回来,可不是让他吃干饭的。
石经理一口答应下来后,过了十分钟,回电说记者目前的工作进度只到十分之一,丁少仪当即拍了板:“十分之一也行!登他个四天五天,看谁还有话说!”
打完电话没一会儿,张开就和罗万洲联袂赶到了。
五个人窝在丁少仪的书房里,听林淼先分析了一通目前的局势,再说了下自己的猜测,又提供了具体的应对方法。张开和罗万洲越听眼睛越亮,凡事不怕没办法,只怕没个方向。而林淼跟他们所说的一番话,恰恰把最近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乌云给拨开,甚至根据林淼的分析,就连林淼猜不到的“藏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张开和罗万洲也顿时就心里有了数。
“舆论威胁的办法有了,那你们公司呢?”罗万洲完全不再拿林淼当八岁小孩看了,很平等的语气问道。
林淼指了指丁少仪:“办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