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凡事诸多,皇帝起主导作用,阮安就是作为推动最直接的力量,随时随地卖卖人情给予各方好处,既不讨好谁也不得罪谁,日子过得乐呵,未来无论谁作皇帝,也不会过多为难他,所谓人生赢家,说的大概就是此人了。
此事已经发生许久,皇帝不见丝毫动静,分明就是在考验各方力量,虽然重点是在各个皇子身上,可若他在此时为了一时私利背叛了皇帝,任何一方表现出急于求成的征兆来,最后连带着吃亏倒霉的人也有他一个。
富贵荣华唾手可得,身家性命却仅有一次。
就这样僵持到了十日后,朝堂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七月份的天是热烈的天,七月份的骄阳似火燎上了庙堂。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长长的尖利的声音响彻回荡在整个承乾殿,说话之人便是阮安了。
一身深紫色流纹云样衣袍,个头身量中等,面容慈祥,目露精光,一头高黑色方帽,腰带手掌宽度,上面绣了些祥云图案,手臂上搭了个仙气十足的拂尘,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场。
承启帝有些疲累的塔拉些眼睛居高临下,一身华丽丽的金黄色龙袍显得他十分雍容,奈何眼睑之上已经留下些许岁月的痕迹,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鬓角处已然花白,看起来已经不似从前强健。
他在等待着,已经拖了十日,今天该是商议对策的时候了。
“臣有本启奏!”
皇帝瞥了一眼,果不其然。
“陛下,早在十日之前,南浔国使团来访的消息已经传来,还请陛下裁定使团接待人员,诸事繁杂,理应早些准备妥当才是!”
吏部尚书云永康首先站出来发言,从容不迫,宽大的朝服在身侧铺开,显得肃穆而**,这老贼说话一般便是这样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一句话出口,整个朝堂立刻便炸开了锅。
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能够得到宣泄一般,这群人顿时间兴奋至极,四下里吵吵嚷嚷窃窃私语,各人抒发各人的意见,各人都有各人的道理,各人也不愿屈从旁人,一时间原本肃静安然的承乾殿变得熙熙攘攘如同卖菜的集市。
承启帝皱了皱眉头,一手搭在龙椅扶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另一只手无奈抚上额头,勉强挡住了眉宇间逐渐浓烈的烦闷之意。
这种状况不是没有存在过的,皇帝曾经明令过,朝堂之上可以畅所欲言,往日里若臣一个比一个死寂,今日却都打了鸡血似得一个个生机勃勃互相伤害,着实跟民间集市一般无二。
争执了许久,众人发现皇帝似乎没有反应,便与临近的同僚商量对策,暗自揣测着皇帝此时内心的想法,声音反而小了起来,再后来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噤声不发一言。
阮安明明没有笑,可那天然弯的唇角就给人一种温暖却蔑视的错觉,众人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向稳坐钓鱼台的皇帝,绵长的沉默,沉默的绵长时光。
“陛下,可否决断!”
以云永康为首的湘王党已然站不住了,这不,云永康之后,大理寺卿刘若愚也随后开口,这位倒也是个人才,大家伙都静默着不敢说话的时候,他竟敢作这出头鸟,气度果然非比寻常。
“吵啊,接着吵,等你们吵完了,朕再命人宣旨!”
懒懒散散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沉沉响起,刹那间化为颗颗石子落入众人本就不能平静的心湖,一圈圈涟漪瞬间散开。
也就是说,皇帝早已经将人员确定好了。
众人皆目瞪口呆,难不成争吵了这么久,竟都只是一场笑话?!
“此次南浔国使团来访,诸事冗杂,但事关两国关系,不容有失,魏王,你可愿担此重任?”
楚景铄已经走神儿了许久,一双眼睛已经空洞无光,似乎在想着午饭是否要加一份芙蓉酥,或许还在想着云惊澜这几日过的如何?
听到皇帝钦点时,楚景铄同所有人一样目瞪口呆,他其实很少表现出这样不上档次的表情的,实在是因太过刺激而没有忍住。
说实话,这段时间以来,他在宫里朝堂安插的那么些人手,一个都没有派上用场,原本他是这样想的,等皇帝确定了人选之后,他再找个法子将那人戏弄一番,叫他不得不腾出这份差事来。
冀王成天跟在他那未过门的小媳妇身后屁颠屁颠的跑,不必考虑;端王在宫中也不过一个存在或不存在都无什么意义的何妃,前朝虽有些势力,但为人太过愚蠢,倘若楚慕寒轻轻提点一下,难保不会主动放弃这次机会,所以也不必忧虑过甚?
而太子就更不必多说了,前些天跟着皇后去了趟普灵寺,半路上不知怎么的竟病倒了,连着半个月也下不了床,皇后天天在边上守着,直到几日前才慢慢转好,想必没有体力精力来处理这些事务。
而冥王爷楚慕寒本来与楚景铄就是一伙,两人无论谁得了这个机会都无所谓,所以最后只剩下一个最有希望“夺魁”的湘王了,毕竟他的母妃孙氏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几道枕边风吹的,说不定皇帝的魂都会跟着跑了。
楚景铄无动于衷了这么些天,其实他早已经将对策想好了,倘若皇帝当真选定了湘王,便在途中给他设个绊子,再请南风配合配合,保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再进一次太乙宫也是有可能的。
千算万算,竟然想不到皇帝竟无缘无故选了他来经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