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家破(三十)
的父爱,源于对皇后的宠,长得都不太像皇后。那来自心底深处的这份怀念,无处安放,无人诉说,无人倾听,是启泰帝最大的痛楚来源。
人啊,一旦陷入到痛苦的深渊里,性格便容易扭曲,变得与往日不太一样。若皇后还在,或许,还能替启泰帝分担这份痛苦。只是,世间最可怕之事,便是不存在如果。
“怨朕,做了一些令你为难之事。”启泰帝移开视线,落在皇后的遗像上。或许是错觉,启泰帝深觉那张遗像,冲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说吧,咱们父子俩,很久没有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了。”
嘉怡找上昭文太子时,启泰帝是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本可以皇帝的名义,将嘉怡驱逐出宫。但他没有这样做,他相信昭文太子的能力,足以应付,自行了断此事。确实想不到,昭文太子竟在嘉怡面前让了步。
“儿臣,从不怨父皇。”纵使昭文太子不懂得启泰帝的心中所想,但父子一心,即将坐上帝位的他,能或多或少理解启泰帝的苦衷。“儿臣,怨的只有自己。”怨自己,无法站出来,保护嘉怡。
“你可知道,为何,朕没有废掉郡主的头衔吗?”斩草除根,历来,便是对待谋反之人的手段。但启泰帝没有这样做,只选择针对上官良成一人,“朕这里,其实,收到太多弹劾郡主的消息。”
行为不检,有损国运……曾经夸过嘉怡的人、曾经疼爱过嘉怡的人,在上官良成倒台后,便将矛头对准了她,纵然,她真的只是个孩子。人心之可怕,人心之善变,人心之叵测,由此可见一斑。
“儿臣明白,是因为……母后。”昭文太子顿了顿,在提到皇后时,有片刻的犹豫。“母后很是喜欢郡主,而父皇,不愿做让母后伤心之事。”想到这里,昭文太子转身,向皇后的遗像磕了个响头。
“朕没收了他们的府邸,眼下,郡主或许得过段艰苦日子。”听到昭文太子的解释,启泰帝欣慰地点点头,看来,昭文太子并非对圣意一无所知。“她还是郡主,昭文,你应该知道做什么的。”
“儿臣明白,该照顾的地方,儿臣会托池家进行照顾。”以池鸿雁与周长青的交情,想来,他不会亏待嘉怡。“父皇不能做的事,儿臣会替父皇做到位。”
或许是听到昭文太子的承诺,在启泰帝眼里,皇后的遗像似露出熟悉的笑容。只是,当笑容消失后,启泰帝的心里,又是一沉。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需要和昭文太子聊一聊。“修文那,你准备,怎么解释?”
“至少,不会让王弟怨恨父皇。”便是在这一刻,昭文太子忽然觉得,修文远在前线,而非京城,或许,也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见不到人心最复杂的一面,修文也能继续保持应有的一份纯真。
作为太子,作为兄长,风风雨雨,便由他抗住吧。
“造化弄人,若真要怨,便怨天意吧。”启泰帝叹了口气,没有谁有绝对的错,但没有谁,是绝对的正确。在大局面前,上官良成与端亲王的亲密关系,便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或者,怨人心。”
“儿臣,有一事不明,还望父皇给个决定。”昭文太子明白,人心二字,乃是指端亲王对权力的yù_wàng。既然提到端亲王,那就再问一问吧。“端亲王有二子,儿臣已派人捉拿。父皇,此二子,该如何处理。”
宁远宁晧是昭文太子的叔辈,尚无直接证据表明,二人对端亲王谋反之事,有确切知晓的可能性。尤其是宁晧,与端亲王常年不合,众人皆知。“是否……应将他们贬为庶人,流放边疆?”
“宁远可以,宁晧……罢了,替端亲王留一条血脉吧。”启泰帝半是点头,半是摇头,决定出二人截然相反的人生轨迹。“让宁远走得越远越好,譬如深山老林,要绝无半分返回京城的可能性。”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昭文太子以头触地,得到确切答复的他,心里已然明了:端亲王之事,从此,便可以画上一个句号,即便载入史册里,也不过会是简短的一段话。
“朕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昭文,朕……还有一个想法,只是说与你听。”启泰帝挣扎着翻了个身,尽可能地,将昭文太子的反应抓进视线里。“日后,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将郡主接回宫内。”
“什么?!”昭文太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否则,怎会又从启泰帝的口中,听到关于嘉怡的内容。“父皇,儿臣……儿臣并无这般打算。”是试探吗?或许,是的吧。
“只是朕的猜测而已,若是郡主有难,你便这么做吧。”或许是直觉,冥冥之中,一提到嘉怡,启泰帝的右眼皮总是跳得厉害。而右眼跳,跳的是灾。“太子妃那里,你应该能处理的,对吧?”
“儿臣……明白了。”此刻的昭文太子,只当启泰帝是有赎罪之念,并未深想。
“朕……累了。若是,朕见不到天亮,昭文,你记得,且将朕与小玖合葬在一处。不能同生,至少,朕能与她共赴黄泉。”话音刚落,启泰帝那早已无力的手,从昭文太子眼前自然滑落,而后下垂。
“父皇……”昭文太子强忍住呼喊的冲动,但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内心。
“不必……不必替朕难过。是人,便迟早会……会有这一天。”启泰帝气若游丝,眼神涣散的他,任由最后一丝意识,悬浮在半空中。“昭文……日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