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命令时,令尹正处理着繁琐的公文与民事纠纷,他每日的工作,便是与整个京城的百姓们打交道。一听到太子殿下的吩咐,立即放下笔,随着丁将军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
“参见太子殿下,恭亲王。”也不知道是天气炎热,还是心理紧张,令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后,才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妇人,一边从脑海里搜寻着对应信息,末了,禀告道,“微臣,前日处理过这起纠纷。”
“你且说说,是如何处理的?”昭文太子紧锁着眉头,转身,又朝着太监们吩咐道,“给妇人准备点清水,再去太医院,给她取一些膏药,尽量别留下疤痕。”
“屠夫杖责二十后,放他回家了。”眼看着昭文太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令尹的声音有些止不住地颤抖,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密集。
“法律条文里,可有和离的协定?”太傅尚未教授法律条文,昭文太子对这一块并不熟悉,这也是他执意要让令尹到现场的原因,“如果有,此等情况,可否满足和离?”
“可以……”令尹迅速将相关条文念道,“凡是丈夫殴打妻子并造成严重后果,可按实际情况判处二人和离,且丈夫净身出户……”
“那为何,你知道轻判杖责二十?”昭文太子的声音逐渐趋于严肃,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杆,恍惚之间,有着天子之气,吓得令尹连忙下跪。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一般不会判和离,绝大多数原配,是不肯离开丈夫的。”令尹被昭文太子的气场震住,哆哆嗦嗦地,才完整陈述一句话。
令尹所述确为普遍实情,但在昭文太子眼里,凡事都应具体对待,凡事都应有特殊情况。他转身,面朝妇人,语气由严厉改为温和,“我且问你,需如实相告。你可愿意和离?”
此言一出,百姓们一片哗然。在百姓们心里,即使婚姻生活过得在不如意,日子,也就是这般凑合着过的。更何况,虽有和离的条文,但却并没有真正见过谁实施。
妇人止住所有动作,微微抬头,将视线直接对上昭文太子,像是下定了决心,“民妇愿意,只要能离开那个人,能不再被他殴打,民妇愿意和离。”
“那好。”昭文太子清了清嗓音,下达命令,道,“在场的百姓们皆是见证人,即刻起,屠夫夫妇的婚姻关系宣告破裂。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同时,为了打消妇人的其他顾虑,他又补充道,“从此刻起,若是屠夫再对妇人进行任何骚扰,将从重处置。”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听此话,妇人再次向昭文太子进行磕头行李,声泪俱下。围观的百姓们,虽心中有疑惑,但也跟着重复念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们若有其他冤屈,尽可提早准备。各位,请你们相信令尹,相信公道,一定会给你们满意地答复。”此刻,昭文太子暗下决心,每年小满这一日,都将亲自处理一批民事纠纷。
“太子殿下,草民有冤申诉!”一旦开了头,便会接着出现类似的情况。昭文太子看了看身边的令尹,目光里,似乎在责备他平日里办事不力。令尹不敢怠慢,立刻出生道,“是谁有冤,站过来。”
这次,是一个年轻汉子,穿着背心与草鞋,露出胳膊与脚丫子,皮肤黝黑,肌肉突出。他跪在昭文太子面前,陈述道,“草民乃京郊孟氏,恳请太子殿下为草民做主。”
“你且说说,是何冤情?”见昭文太子口舌有些干燥,修文连忙吩咐道身边的宫女,替王兄准备一些清水。
“草民原在京郊有一块儿地,祖上三代皆以种地为生。”说到此处,汉子呈上一纸地契,“但就在月前,草民这块儿地,被令尹大人无故征收,且限令三日内搬离。如今,草民无所依靠,老母亲又病重,却不见茅草屋!草民告官无门,恳请太子殿下为草民做主!”
昭文太子接过地契,关于征收一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然而,落款处只有令尹的红章,却无汉子的手印。昭文太子面露怒意,问道,“令尹大人,可有此事?”
“微臣,微臣冤枉。”令尹学着喊冤的腔调,跟着跪倒在昭文太子面前,“征收一事,微臣是一无所知。”
“但这里,分明盖着你的红章!”听到令尹的辩解,昭文太子怒气更加重了三分,将地契仍在令尹面前,“亦或者,是你的红章被盗?那你可知,官章被盗,是何罪?”
官章被盗,是为官者最大的过失,往重了说,跟谋反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在学堂内,太傅曾经教过这一点,并要求昭文太子牢记于心。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无论是哪个答案,后果都是可想而知。权衡之后,令尹眼一闭,心一横,只好说道,“容太子殿下给微臣三天的时间,让微臣彻查一番。”
“王兄,令尹是京官。”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修文,在此刻提醒道,“京官,是直接隶属于丞相管理的。”潜台词是,作为太子不可越级处理。
“三日后,我会去丞相府查看你的彻查结果。”昭文太子吩咐身旁的太监,将此事记住,以便到时候提醒,又吩咐道,“现在,你且去安排住处,安顿好母子俩。”
“是……”令尹躲过一劫,但心里却很是难受,当着百姓的面,他受到昭文太子的直接质疑,这之后,还能如何树立威望?但这些,他只能放在心里,并不敢露于神情。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