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某日,万里晴空。
许都南面的旷野上,一座高达十五丈,方圆百丈的巨大高台,已巍然耸立。
高台之下,十万魏军肃然列阵,个个心怀着激动。
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战旗滚滚如涛,数不清的刀枪剑戟,如同森林一般密集,反射着慑人寒光。
十万大军列阵以久,静静的等待着那历史性的一刻。
许都城门已然大开,一条长长的御道,从城门延伸而去,直抵高台之下。
而在直道两侧,近百余名文臣武将,早已守候在高台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大多数人的神色,自然是激动欣慰,唯有极少数人,则是在黯然叹息,失魂落魄。
高台上,刘协那孤零零的身影,正落寞的立在那里,任由冬日的寒风侵袭。
他也是今日这场禅让大戏的主角。
可惜,却是即将谢幕的那一个。
突然间,人群开始沸腾,从北面一路延伸过来,所有人都向直道望去。
万众目光中,一辆金色的御辇缓缓的开出许都城,在九匹白马的牵引下,缓缓驶出。
御辇上的苏哲,早已换上了帝王服,威风肃穆,浑身上下散发着帝王的霸绝自信。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仰视那威严的脸庞,即使有胆敢望之人,眼神也如视神明一般。
马车停下,苏哲从容不迫的下了马车,回望一眼众臣和将士,一步一步的缓缓登上了祭台。
祭台上,刘协早已等到瑟瑟发抖,冻到有些麻木。
当苏哲登上高台,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慌忙低下头,也不敢正视。
苏哲却轻轻拍了拍刘协的肩,像大哥哥一样安慰道:“不要害怕,今天之后,你就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富家翁了。”
刘协既是尴尬,又是安心,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苏哲的宽慰,只能尴尬的咧了咧嘴。
“可以开始了吧。”苏哲的目光看向了一同跟上来的董昭。
作为这场禅让大典的司仪,精通古礼的董昭,作为苏哲最信任的文臣,自然全权负责一切事宜。
“诺!”
董昭领命,来到高台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禅让大典开始!”
嗵嗵嗵——
战鼓声旋即响起,震天动地,响彻云空。
台下的万千大魏将士们,立时热血沸腾,群情振奋。
接下来的时间里,董昭便将那道祭天之文展开,历数了苏哲这十余年来的丰功伟绩,宣告汉朝天命已尽,苏哲乃天命所在,理应继承天下大统。
然后,董昭又将那道刘协亲笔所书的禅让诏书,当着十万将士的面宣读出。
刘协在那道诏书中,明言了自己的罪责,声称自己心中羞愧,不配再窃居皇位,心甘情愿将帝位禅让给苏哲。
刘协瑟瑟的站在风中,董昭念的些什么他已听不清,他也不想去听。
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耻辱的仪式,从此往后,他就再也不用抛头露面,就能躲在苏哲赐给他的宅第里,安心做他的富家翁。
诏书宣读完毕,董昭从宦官的手中接过一只玉盘,双手奉给了刘协。
玉盘之上摆放着一枚玉玺,其中一角则是用黄金镶补。
这枚玉玺,相传乃是当年秦始皇用和氏壁的所打造,从秦始皇起到刘协这个末代皇帝,一共传了近四百年,所以才称之为传国玉玺。
谁拥有这枚玉玺,谁才能代表着正统皇帝。
刘协看着那枚玉玺,眼神却充满了陌生。
原来当年苏哲灭了袁术时,早就得到了这枚玉玺,却始终没有还给刘协,一直珍藏到今日,等到他要当皇帝时,才拿出来走个过场。
刘协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拿起了那枚原本属于他们刘家的玉玺。
这一刻,刘协心中不禁感到一丝讽刺。
想他当皇帝当了十多年,却从未见过这枚传国玉玺,临了要把皇位禅让给别人之时,才终于有机会亲自触碰这枚玉玺。
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那已经无所谓了。
刘协便将玉玺高高捧起,奉献给了苏哲,象征着他亲手将汉室江山,将帝位,将整个天下,合法的禅让给苏哲。
苏哲自然没有一丝犹豫,从容的接下了那枚玉玺,交给了身后的苏飞收起。
再然后,刘协便将自己的龙袍,玉冠,统统都脱下,露出了早穿在里边的臣子衣服,黯然走下了高台,跟其他文臣武将一样,恭敬的肃立在高台下。
董昭则将那玉冠举起,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苏哲的头顶,象征着苏哲加冕为帝。
仪式结束,苏哲立于高台边,向着台下群臣,十万将士们挥手致意。
万千将士热泪盈眶,山崩地裂般跪倒在地,向苏哲高呼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震天的万岁声,令风云变色,诺大的高台似乎也在微微抖动。
高高在上的苏哲,俯看脚下伏跪的万千将士,享受着他们震天动地的山呼万岁,心潮澎湃,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袭上心头。
这一生之中,他从未如今日这般痛快。
那种感觉,便如站在云巅,俯看众人,掌握天地经纬一般。
他的脑海中,一幅幅过往的画面从眼前流转。
那一个初出茅庐的荆襄寒门,浴血奋战,一路从襄阳打到许都,从许都打到邺城,从邺城打到建业……多少天下坚城,一一被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