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入夜。
邺城西门。
袁绍在袁熙的搀扶下,来到了城头,远望着城外苏营,表情凝重,久久不语。
许久后,他回过头来,俯视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池,眼眶中隐隐含起几分泪光,依依不舍四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当然不舍了。
这里可是邺城,是他起飞的起点。
当年,他就是从这里出发,率军击败了公孙瓒,夺取了河北三州,成为了天下第一大诸侯。
当年,他也是从这里出发,率领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想要灭掉苏哲,一统统天下。
可惜,一场大火,一场兵败,烧光了他所有的梦想,将他无情的推入了失败的深渊。
现在,一切美梦皆成泡影,而他,连这座梦想起飞的城池,也要守不住,要拱手让给苏哲。
他的心焉能不滴血。
“我袁绍,到底哪一步走错了,为何会被那个寒门出身的奸贼,一步步逼到这般田地,为什么?”
袁绍仰头夜空,脸上是无尽的困惑,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城下的士卒们,一个个都已焦急不安,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出城。
黎阳城的惨烈,早令他们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无不担心邺城会变成第二个黎阳,他们也会遭受跟他们那些战死的同袍一样的残酷命运。
现在,袁绍决定让城别走,他们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死亡之地。
一旁的袁熙见袁绍发呆,便忍不住道:“父亲,该行动了,再拖延下去,只怕会走漏了风声。”
袁绍的思绪回到了现实,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走向了高览。
“主公。”高览忙躬身见礼。
袁绍拍着高览的肩膀,满怀着期待的叮嘱道:“子观啊,你是我麾下最后的名将,今晚能不能突出重围,我袁家的生死存亡,就全靠你了。”
高览胸中立时燃起一股豪情,一拱手,慨然道:“主公放心,我高览拼上这条性命,也必保护主公杀出重围!”
袁绍满脸感动,摆手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事不宜迟,出发吧。”
高览一拱手,大步流星下城而去,翻身上马,手中大枪一招,大喝道:“弟兄弟,想活命的,就随我高览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
城门内侧,近两万的袁军士卒,求生的意志被激发起来,无不热血狂燃,如将要出笼的猛兽一般,咆哮大叫。
“打开城门!”高览一声大喝。
城门徐徐被打开,高悬的吊桥也轰然落下。
高览策马提枪,第一个冲出了大门,两万余士卒也紧随其后,蜂拥冲出邺城。
袁绍也被扶上战马,站在了城门口,准备尾随在高览之后出城。
而田丰,沮授等谋士们,也带着各自的家小,做好了出城准备。
不多时,两万前锋已悉数出城。
袁绍却突然大喝一声:“关闭城门,拉起吊桥!”
士卒们无不一震,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却不敢违抗,忙将城门重新关闭。
袁绍则拨马战马,高声道:“走,随我去北门。”
此言一出,除了袁熙许攸等事先知情的人外,田丰,沮授等谋士们,无不大吃一惊。
田丰急道:“主公不是准备从西门突围么,为何反倒要去北门。”
袁绍沉默不语。
许攸反问道:“田元皓,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们全从西门突围,苏贼必定会调动大军堵截,我们还有希望冲的出去吗?”
田丰蓦然省悟,脸色骇变,急望向袁绍:“主公是想让高览当诱饵,吸引苏贼,好趁机从北门突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袁绍无奈的吐了口气。
“可是,如此一来,高览岂非必死?”田丰眉头已拧成了一股绳。
袁绍再次沉默。
许攸则替他辩解道:“主公身系天下,万万不能有失,为了主公,为了大局,只有让高览牺牲,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田丰哑然,不知该如何争论,目光看向袁绍,想看看他是否真的那么无情。
袁绍却一句话也不说,猛一抽马截,扬长而去。
袁熙,许攸,郭图等一干人,忙也跟了过去。
田丰摇头一声苦叹,失望的目光看向沮授:“公与啊,这就是你我效忠的主公么。”
沮授眼中也尽是失望,苦叹道:“袁家能败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当真是一点都不冤,那位楚公苏哲不得天下,谁还能得天下啊。”
田丰若有所思,忽然间,眼眸中涌起一苦种觉悟般的神采。
“公与,你还要跟着他一起逃吗?”
“你呢?”
田丰淡淡道:“袁家气数已尽,就算逃出去,也只是多苟活几日而已,我宁愿留在邺城,坦坦荡荡的一死,也不愿再跟着那样的主公苟且下去。”
“元皓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沮授一笑,“我也想见一见那位楚公的风采,就算最终难逃一死,也死而无撼了。”
两人决心已下,便没有追随袁绍去往北门,反是回到了西门城头,负手而立,静静望着夜色中的苏军大营,等待着命运中的那一刻。
西门外。
高览正率领着两万士卒,摸黑前行,很快就抵达了苏军所挖的沟壕边。
高览一声令下,士卒们迅速把随军所带的木板,铺在了壕沟上,搭成了临时的便桥。
高览便率军越过沟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向着苏营逼近,试图从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