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兵部衙门。
原本是兵部官员办理公务的大堂现在变成了文登营的作战指挥室,从陈雨到各级军官齐聚一堂,平时高高在上的兵部主事和书吏们腾出自己的位置,干起了跑堂的差使,端茶递水。
“各位,把你们从各处召回来,是有比捐饷更重要的事情商量。”陈雨说,“捐饷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鞑子,现在鞑子出现了内讧,是我们的机会,大伙群策群力,商量一下怎么收拾鞑子。”
张富贵说:“反正捐饷已经差不多了,是可以腾出手打鞑子了。”
蒋邪也说:“侯爷定下三千万两的目标,已经达到了,还略有超过,捐饷可以告一段落了。”
张富贵忍不住咋舌不已:“俺知道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和大官们有钱,没想到有钱到了这个地步。啧啧,两天时间,三千万两啊!这得让刘公岛收多少条船的买路钱才能攒够?”
陈雨微笑道:“天下最有权势的人都齐聚京城,逼出这么多银子也是意料之中。不过若论富庶,无人能比得过江南,改天去江南敲敲竹竿,只怕把你吓着。”
张富贵嘿嘿笑道:“有钱人虽然多,但皇帝都未必能从他们身上榨出银子,说到底还是侯爷有办法。”
“呵呵,本官手里有兵,又和这些人没有利益瓜葛,做起事来自然没有羁绊。”陈雨说,“但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打鞑子。据安插在鞑子内部的细作回报:皇太极忽然身体抱恙,人事不省,鞑子十万大军群龙无首,豪格等人蠢蠢欲动,想要借机掌握权柄,多尔衮兄弟自然不会肯,其余人态度暧昧不清,弄不好就会有一场内讧。只要鞑子不是铁板一块,咱们出手就能事半功倍,召集你们前来,就是商议怎么打。”
张富贵跃跃欲试:“干就完事了呗,咱们又不是没打过鞑子,豪格和多尔衮那样牛皮哄哄的角色,还不是收拾了。”
蒋邪淡淡地说:“如果邓范在这里,一定会反驳你:豪格、多尔衮虽然名声在外,但三五万军队和皇太极亲自统帅的十万大军还是有很大区别,毕竟之前面对的只是正蓝旗或正白旗,而这次要面对的是鞑子八旗主力,皇太极把家底都带来了,又岂是容易对付的?”
张富贵讪讪地说:“俺有自知之明,领兵打仗是不如你们的。不过邓范一向老成持重,这么说也是正常,老蒋你可不一样,豪格就是被你打趴下的,换做皇太极,你也不会怂的,对吧?”
“你猜错了。”蒋邪摇摇头,“平时我和邓范打仗是不同的路数,但这次我也会选择稳妥的战术,不会冒进。豪格和多尔衮先后败北,除了咱们文登营实力过硬之外,他们过于轻视咱们,准备不足也是一个重要原因。现在皇太极冒险倾巢而出,为的就是借着‘清君侧’的内讧除掉咱们,可见他对文登营的忌惮和重视到了何种程度。所以,这一战要么不打,要么就是硬碰硬,没有丝毫取巧的余地,不能不慎重。”
“蒋邪说的不错。事关明清两国国运,没有犯错的余地,输了就翻不了身,必须谨慎。”陈雨赞同地点头,“皇太极为了这次入关,几乎掏空了家底,就算毫发无损地返回盛京,短时间内也很难恢复元气,要是能给予重创,以鞑子单薄的人口底子,最少十年才能缓过来;我们这边也一样输不起,虽然是本土作战,但还要防备京城这些勋戚大臣,甚至是皇帝本人,他们不趁机兴风作浪就不错了,也不要指望能给予文登营什么实质帮助,如何在保证前线作战的同时后方不乱,对我们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张富贵皱眉道:“京城这些皇亲国戚和大佬,被逼着捐饷,心里不痛快,要是有机会,肯定下黑手,指望他们支持文登营打鞑子,怕是难。可是放着鞑子军心不稳、群龙无首的机会不狠狠揍他丫的,那就太可惜了!”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陈雨身上,如何在稳控京城局势和大战鞑子之间取得平衡,就看这位统帅的手段和魄力了。
陈雨自信地说:“事在人为,再难的事情也有解决的办法。大朝会之后,皇帝已经下了圣旨让朱大典和赵梓隆入京任职,本官也派人传令邓范领军北上,水师的船已经去登州接应,走水路快得很,估计这两天就能到。只要赵梓隆和邓范一到,由他们坐镇京城,加上方正化掌管御马监,陈新甲在兵部调度,唐世济在内阁为奥援,其他人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本官的五指山!”
蒋邪轻轻击掌叫好:“邓范领兵控制外城,赵梓隆和方正化分别压制京营和腾骧四卫,陈新甲和唐世济掌控兵部和内阁,朱大典再管住户部的钱袋子,就算皇帝也掀不起风浪,何况那些尸位素餐的勋戚大臣?”
众人纷纷点头,手握兵权,再管住了这几个要害部门,的确可以放心地出城去打仗了。
陈雨说:“后方安顿好,接下来就是部署如何作战了。本官心中有了一些计划,大伙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补充的……”
兵部衙门的商议持续到了深夜,兵部的小吏们点燃了烛火,在外面挂上了灯笼,直到街上二更的梆子声响起,大堂内外仍然是灯火通明。
次日,金銮殿。
崇祯端坐于龙椅之上,下方站满了文武大臣,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的早朝没有任何区别。但包括崇祯在内,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主导朝会走向的不再是皇帝,而是站在武臣首位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