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每年派出两次使团,往大明朝贡,用一些人参、貂皮换来生丝等紧俏货物,加上明朝廷赏赐的财物,经过庆尚道釜山浦倭馆销往对马藩,所得颇丰,是朝鲜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将这条一本万利的贸易线交给对方,岂不是将经济命脉交到别人手中,而且大大缩减了国库收入?
他迟疑道:“兹事体大,崔某不敢擅专,要禀告大王示下。陈将军可否另提一个条件?”
陈雨摇摇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屯田练兵,本就支出巨大,如果再为了贵国出兵与鞑子交战,光是开拔银子和抚恤金就是一笔沉重的负担,若是伤亡过重,元气大伤,补充兵员也是要花钱的,这个窟窿上哪弥补?老实说,贵国其他的东西我也看不上,也就这条贸易线有利可图,如果不能答应,那就恕我不能出兵了。”
崔鸣吉想起仁祖出发前的嘱咐,无奈地说:“可是让陈将军代管釜山浦倭馆,三年内鄙国收入锐减,战后又是百废待兴,处处要花银子,就算是大王也很难向臣民交代啊……”
陈雨眼珠转了转,决定换个角度切入,便问道:“贵国每年在对马藩的交易有多少进账?”
崔鸣吉想了想,回答道:“这个户曹更清楚……不过崔某曾经听户曹判书提过,每年销往对马藩的人参和大明生丝,所得银钱大约是三十余万两左右(注1)……”
陈雨闻言有些无语。从大明朝贡所得的生丝都是白菜价,甚至是赏赐所得零成本,卖往日本至少要翻五倍,而且销售额度不像长崎那样受幕府的限制,这样一条黄金路线,在朝鲜这些官员手里,每年居然只有三十万两银子的毛利润?这些官员要蠢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如此暴殄天物。
越是这样,越激起了他掌控这条贸易线的决心和**。只要交给自己来运作,哪怕闭着眼睛也能让这个数字后面多个零。
他简单算了笔账之后,提出了让步:“假设崔判书说的三十万两属实,那么,我可以答应,代管这条贸易线之后,每年交给贵国绝不少于这个数字,其余的收入则归我所有。这样贵国就没有任何损失了,如何?”
崔鸣吉有些傻眼,如果是这样,对方图什么呢,总不会是白白帮朝鲜做事?
他对海贸没有什么概念,对他而言,三十万两已经是个巨大的数字,根本没有想过,只要运作得当,这三十万两可以变成三百万两甚至更多。
不过能做到吏曹判书的位置,崔鸣吉也不傻,不管对方的动机如何,至少朝鲜不会因为暂时放弃釜山-对马藩的贸易而吃亏。这时他反倒为自己报出三十万两的数字后悔了,早知道多说个十万两了。
再三权衡之后,崔鸣吉下定了决心:“大王临行前交代,只要陈将军愿意出兵,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那么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先口头约定,等鞑子退兵后,再由朝廷与将军签订盟约。”
陈雨笑了,他仿佛看到成吨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当下伸出手:“成交!”
安静了不久的铁山重新变得热闹起来,暂时撤到船上的屯丁、妇孺回到了陆上,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农兵也恢复了一边垦荒一边操练的节奏,从威海卫来的战兵则逐批登船,准备出海。
陈雨留下邓范主持农庄的大局,自己则亲自带着其余人登船,前往辽东指挥这次奔袭行动。
码头上,陈雨向邓范交代:“这几千农兵,还有其余屯丁、家眷,都由你负责管理。目前鞑子的主力都在汉城,铁山暂时是安全的,即使有零星的敌人,你带着农兵也能应付,大不了再躲回墩堡里便是。”
邓范回答:“请大人放心去,农庄这边有属下在。属下预祝大人马到成功。”
陈雨微笑道:“走海路并不远,顺利的话,半个月就能往返。就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吧!”
船队扬帆起航,缓缓离开了铁山码头。
此时正是春天,海上刮起了东南风,船队顺风走得很快,半天不到就过了皮岛,三天之后到几个海岛聚集的海域。
苏大牙介绍:“大人,前面就是獐子岛了,也属于东江镇管辖,再往前面走,就到了广鹿岛,离旅顺口不远了。”
“到了尚可喜的老巢了。”陈雨眺望着前方问道,“这一带海域还算安全吧?”
“陆上不好说,海上安全得很。”苏大牙说,“这些岛屿都有东江镇的官兵,旅顺口那边倒是被鞑子占据,但听说没留几个人看守,鞑子也没船出海。另外,老铁山一带还有咱们的船活动,对了,这次去打鞑子,要不要叫上苏忠?”
陈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也行,把他带上吧,兴许能派上用场。”
本来这种奔袭行动,讲究的是精兵作战,来去如风,要打痛敌人,却不能陷入鏖战,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而且苏忠的手下都是海盗出身,也没有配给水师用的舰炮,和水师无法配合,上了岸更远不如卫所带来的战兵,看不出能发挥多大用处。但陈雨能理解苏大牙给义子争取露脸机会的用心,为了不打击这个水师副统领的积极性,带上就带上吧,无非是让苏忠跟着打酱油罢了。
船队经过旅顺口外海,绕过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后,在双岛湾附近碰上了在此暂时停泊的苏忠等人。
苏大牙命人叫苏忠来到这边船上,满心欢喜地说:“忠儿,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来,给陈大人请安,然后跟着咱们一起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