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才人所说的魏公公,是慈庆宫的掌事太监魏朝,也是客印月的“对食”。
所谓“对食”,就是宫女、太监结成的假夫妻。
宫里规定,太监吃饭不能生火,只能吃自己带的食物,而宫女则可以生火做菜。所以,吃饭时有的太监就找相熟的宫女,让她帮自己热热饭,时间长了,两人就一块吃,这叫对食,其实就是“面对面吃饭”的意思。
宫里最是禁锢人性的地方,是人就有,尤其皇帝和后妃干那事从不避开宫人,得不到皇帝临幸的宫女,有火没处泄,只好跟对食的太监结成假夫妻,这就叫“菜户”。太监虽不能人事,但搂搂抱抱,扣扣摸摸,解馋止渴,聊胜于无罢了。
“对食”和“菜户”是有区别的,“对食”是指双方还在“恋爱”,而“菜户”则指已经上过床了。
这种现象最早出现是在汉朝,到了晚明的宫中已经非常普遍,甚至有的宫女如果没有“对食”和“菜户”,会受到他人的耻笑。
王才人让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把魏朝叫来,把客印月在永安寺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让他设法打探打探消息,如能照拂一下王兴当然最好。
魏朝是客印月的“对食”,自己的“女人”受了欺负,当然感到无比愤慨,但牵涉到寿宁公主,他一个太监,还是最没有地位的慈庆宫的太监,气也是白气。
魏朝得了王才人的吩咐,急急向司礼监走去,他和秉笔太监王安交好,想托他打探打探消息。
客印月在为王兴担心奔走,王兴却根本没把这事放到心上,因为他知道,明朝对待公主是非常严格的,甚至可以用苛刻来形容,寿宁公主虽是万历皇帝的爱女,她也不能为所欲为地对付自己。
况且,万历帝虽然怠政,但朝局还算平稳,各方势力平衡得很好,没有形成哪一方势力一家独大的局面,寿宁公主就算要对付自己,她也得好好地考虑考虑。
基于以上判断,王兴和洪承畴、沈浣初一路走来,中途还每人喝了一碗豆腐脑,权当中饭,直至回到东院,都是神态自然,谈笑风声,洪、沈二人见了,心中都是佩服。
三人在东院正房落座后,洪承畴的书童泡上茶来,王兴吹了吹,品了品道:“洪兄,你家书童泡茶的手艺不错啊。”
见他这个样子,沈浣初忍不住道:“任之,你还有心思品茶?得罪了公主,还有说有笑,我不知道是该说你无知呢还是该说你没心没肺?”
王兴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刚才那种情形,是个男人都得挺身而出。至于公主如何对付我,那就等着呗,反正咱处于被动地位。该死吊朝上,不死万万年,怕个甚?再说,怕有用吗?”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解元?”沈浣初被王兴粗俗的话气得真摇头。
“哈哈哈,你别说,任之这话虽粗,倒却是豪气冲天,我喜欢!”洪承畴倒底比沈浣初大气,爽快地给王兴的话点了赞。
笑了几声,洪承畴道:“任之,寿宁公主临去时丢下那话,我怎么觉得很有深意?说有人能治你,什么意思呢?”
王兴道:“两人打架,被打败那人为了面子,就算逃走也得说声你等着,我去叫人!估计她被咱们三个挤兑得没办法了,只好说几句场面话,好下台阶罢了。”
“我总觉得不那么简单。任之,小心为上。”洪承畴说道。
“爱咋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是恶,你两个是帮凶,谁也跑不了。好了,我回去睡一会儿,你们在这里担忧吧。走了!”
王兴说完,放下茶碗,施施然走了。
洪承畴和沈浣初互相看了一眼,沈浣初道:“这小子是故作轻松吗?”
“不是,我觉得他是真没放在心上。这家伙的心
真大啊,我是自愧不如!”洪承畴道。
王兴回到家,进了上房,见申绍仪和秋韵盘腿坐在床上在玩交绳,李青和屏儿站在床下观看。
“嚯,都在啊?”王兴打了声招呼。
“老爷。”李青、屏儿连忙蹲身行礼。
“罢了。”王兴一摆手,令二人起身。
绍仪连忙把手里的交绳收了,笑道:“闲着没事,就跟秋韵玩玩交绳,解解闷儿。你不是说中饭不回来吃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啊?”说着就要下床。
王兴按住她,说道:“不用下来了,你们接着玩吧,我跟那两个吃货一块喝了碗豆腐脑。我去书房歇歇。”
“好。秋韵,你去伺候老爷,青儿,咱俩接着玩。”申绍仪吩咐道。
秋韵连忙穿鞋下床,王兴道:“我自己去歇就行,别动了都。”
“那哪行?走了一上午,脚不得臭死了?让秋韵给你洗洗再歇。”申绍仪说道。
王兴无奈,只得听从她的安排。
王兴自然知道申绍仪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收了秋韵,免得自己独宠青儿。她一直给秋韵创造机会,但王兴现在哪有心思搞事?永安寺的事虽说不是十分担心,但他也知道寿宁公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知道寿宁公主会从哪里下手。
所以让秋韵洗了脚,他就老老实实地躺到床上想事。
秋韵见他似有心事,问道:“老爷,你有烦心事?”
王兴哪会让她担心?所以敷衍道:“哪有?只是有点累了。”
“老爷,你有心事的时候眉心总是皱到一起,瞒不了我。”秋韵说着,俯下身子,双手给他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