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嫣又再合什念咒。
水榭成了一片艳丽光景的绣阁香闺。
当中一张紫檀镶玉大锦塌,金丝绣的绒被,罩着婆娑帐,顶上一袭一袭的流苏;一旁百宝四季花鸟挂屏,菱花形大铜镜镶在其中;对面是琴棋书画,笔墨纸砚,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
八方烛台上的红烛,荡漾着一片红光。
小汩儿四仰八叉躺在大锦塌上。
好不惬意。
因为太过舒服,不禁有了许些困意。正在昏昏入睡间,忽然听到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
痛煞煞,悲切切,惨惨凄凄。
女人边哭边唱:“……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声音,来自不远处的一间黑暗小屋。
小汩儿使用通形术,眼睛冲破所有的障碍凝望过去。
那是东侧小院偏南的一间小配房。阴暗潮湿,破旧不堪,墙上血迹斑斑,周围飘着发霉和腥臭味儿。
一个黑糊糊的幽灵,脖子拴住铁链,身上穿着粗笨衣服,上面写着大大的“囚”字,不停地围着当中的捣米石臼转。
一边哭,一边反反复复地唱着一首歌。
那幽灵,怎一个丑字了得。
没有四肢只有躯干,脑袋光秃秃一毛不长;一张脸被划花了,没有眉毛,眼珠子不知跑哪儿去了,只剩下鲜血淋漓的两只窟窿;一张一合的嘴巴,看不到舌头的踪影。
还好小汩儿胆大,没被吓来。
“姐姐——”她下巴一呶:“你看那边,有一个怪物。”
歌声戛然而止。
幽灵看过来,幽幽地插了一嘴:“我不是怪物,我是刺夫人。曾经,是东荒合界人族中最美貌,最春风得意的女人。”
小汩儿好奇:“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子?”
幽灵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呀。”
又再悲戚哭起来。
惨惨凄凄继续唱:“……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小汩儿望向夜来嫣。
好奇心不灭,目光溢出大写的一个问号。
夜来嫣叹息。
朝汩儿娓娓道来:“她生前,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嫁的夫君,是人界的前前前前帝王,得尽夫君宠爱,享尽人界的荣华富贵,为此惹来前前前前帝王原配姬后嫉恨,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前前前前帝王一死,姬后便进行疯狂报复,逼她穿上囚衣,戴上铁枷,关在这府邸里的小配房中让她舂米,动作略略慢些,便遭到狱卒毒打——”
小汩儿“啊”了一声。
毫不吝啬地给幽灵投以一个同情的目光。
多可怜的女人!
夜来嫣道:“没过多久,姬后把她唯一的儿子毒死,——呃,她的儿子,便是这府邸主人,前前前前帝王生前最钟爱的儿子,封为隐王。那姬后,也是心狠手辣的主,极是残忍地令人将她的手脚砍断,耳朵熏聋,舌头割掉,活生生折磨而死。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因为怨气重,阴魂不散,不愿跟鬼族的使者牛头马面到北荒合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