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张文定的语气也重了几分,“大家兄弟单位,良性竞争是可行的,但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恶意抢客,就……不太厚道了。”
这话,真是比上一句更不客气了,直指周非雨做事不讲究。
周非雨和张文定不熟,确切地说,以前就没打过交道。不过,对于张文定这个人,他是听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传闻的。
抛开那些对于张文定背景的传言不论,大部分评论,都是说张文定这个人很强势,在燃翼把吴忠诚都给挤走了,并且,连市委市政府的指示也执行得不是很彻底,似乎不是很给佟冷海和曹子华的面子,颇有些个性。
对于这种传闻,以前周非雨是不相信的。
对市里的指示执行得不彻底,这个……各区县似乎都有一点这样的情况,可要说不给佟冷海和曹子华的面子,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了。
望柏下面的区县,哪个区县主事之人敢这么干?
别说张文定一个空降的,就算是在望柏混了多年的,又有谁敢?
只是,通过刚才的交谈,周非雨对于自己以前对张文定的认定,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这个张文定,似乎脾气真的不太好,而且,确实很强势——就算要谈事,哪有这么一开口就兴师问罪并且还不依不饶的?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好嘛,犯得着这么步步紧逼?
再说了,老子就算抢了你们县里的项目又如何?抢得了,证明我们开发区比你们县里有吸引力,你自己不想着怎么让县里发展起来,你们县里自己吸引不了客商,跑过来找我们开发区的麻烦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我们开发区也还只是和乐泉公司接触一下,还在谈判呢,并没有签订正式的投资协议啊!
“恶意抢客?”周非雨冷冷一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这些不负责的传言,就跑到开发区来问罪了。不过,对燃翼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你们县里招商引资有困难,作为兄弟单位,开发区别的忙帮不上,不过介绍一点招商引资的经验,这个是没问题的。”
是个人都有脾气的,周非雨被张文定几句话给搞得来了脾气,说话也是比较有火气了。
“这个就不用周主任操心了,我在随江的时候,就是搞招商的。”张文定直视着周非雨,冷冷地说道,“乐泉公司是我请过来的考察的,投资必须落在燃翼,别的地方最好不要打歪主意。”
周非雨同样直视着张文定,针锋相对道:“既然张县长以前干过招商工作,那就应该知道,投资商考察是方方面面的,很多时候,第一个考察的目的地,往往并不会成为最终的投资落实地。”
张文定面若寒霜:“你这是一定要和燃翼抢乐泉的投资了?”
周非雨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乐泉是哪个投资。不过,既然张县长专门跑到我们开发区来指导工作了,那我马上就去了解一下,让开发区的同志们跟进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乐泉的投资。”
这个话,味道有很多,就算你怎么理解了。
可以理解为周非雨口头上认怂了,说让下面的人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这个投资,如果有,那就暂停一下。
当然了,这个话,也可以理解为周非雨被张文定激怒了,要对张文定宣战了,让下面的人查一查,看看乐泉的投资确定了没有,如果没确定,就让同志们进跟一下,尽早确定,把乐泉公司的投资就留在开发区!
甚至,这个话,还可以同时包含着上面两种相互矛盾的意思在里面。
反正这是一个可以左右摇摆的话,既然展示了自己的底气,也给自己留了后路,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能够混到周非雨这个位置的人,说起这种话来,真的是要多顺手就有多顺手——早就形成习惯了。
听到这个话,张文定就不得不在心里叹息一声,周非雨还真是个老狐狸啊!
跟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自己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刚才,自己想着一开始就激怒周非雨,然后好让周非雨在怒火中判断失误,然后说错话,自己就好发挥了。可惜,这个周非雨虽然发火了,但理智还在,不容易对付。
既然想让周非雨出错的可能性不高,那张文定就决定换个方式了。
讲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不讲道理了!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张文定就淡淡然道:“那我就等着周主任了解情况吧。”
一般来讲,说了这个话之后,就应该要告辞了,好给对方留出一个了解情况的时间——真实的情况肯定不用了解,但要给对方留个面子嘛。
大家都是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套路而已。
只不过,今天张文定却没有按着这个套路来——他说出这话之后,竟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而是坐在那儿不动了。
这个行为,就等于是在无声地告诉周非雨——老子就在这儿等着,看着你了解情况,并且还要等你了解情况之后给我一个交待!
严格说起来,这个行为,只能是上级给下级用,平级之间,若不是有深仇大恨或者交情太铁,是不能这么干的。
然而,张文定偏偏就这么干了!
这是要结仇啊!
周非雨真的是没想到,张文定竟然敢在他的办公室里,这么逼他。
一瞬间,周非雨都想骂人了。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你张文定这么欺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