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这么傻?回家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会留下这样的东西给妈妈看到?
“妈,我没有,你信我,我真的没有被任何人碰,妈……”知知的眼泪成串的向下落,宋如眉却狂躁的像是根本听不到,她的瞳孔似乎都有些散乱了,双腮带着不正常的赤红,一把揪了知知的头发向外拖,她们住在这栋出租小楼的二层,在楼梯拐角的地方,有一面污迹斑斑的镜子,是以前的住户留下的,宋如眉扯了知知的头发将她拖在镜子前,戳着她的眉头要她往镜子里看,声嘶力竭唾沫四溅:“你看看你脖子上这是什么?怨不得你陈婶说你跑出去和一个野男人搂在一起,我起初还不信,现在你倒是和我说,你和那个野男人到了什么地步?你们上床了是不是?”
知知仓皇失措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短发蓬乱,衣衫不整,而妈妈狂躁的像是疯了一样,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按在肮脏的镜子上,知知的脸贴上那冰冷湿黏的镜面,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似乎都是痛的,她却无力反抗,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让她解脱了吧,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活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承认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下贱?一天不和男人上床你就全身发痒是不是?”
宋如眉见她沉默,以为当真被自己说中,心底越发的狂躁起来,望着面前这一张几乎和自己一样的脸,只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撕裂好抹平自己一生中这个难堪的污点,都是因为她,因为她!
若不是她不要脸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怀了野种,又怎么会被孟家休弃,又怎么会害正则受这样的屈辱活活气死?她原本在美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现在却活的乞丐都不如!她恨她,恨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下贱的女儿!
出租楼里其他的住户纷纷都探出头来向这边张望,有行迹猥琐的男人探头探脑的向知知望,知知的t恤松垮的滑下……
“哎……我说宋家大姐,反正知知都这样了,和谁睡不都一样嘛,你何必打她呢!”
“哎呀,宋大姐,就算孩子做的再不对,你这也下手太狠了,更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就是打死她,又能怎样呢?”
那几个闲的无聊发疯的家庭妇女可算是有好戏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都你一句我一句添油加醋的说起来。
这些话对于此刻濒临癫狂的宋如眉,当真不啻于是火上浇油,她气的浑身发颤,一把将知知推开,“我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你给我滚,滚……”
知知单薄的身子先是撞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又摔倒在楼梯上向下滚去……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亦是没有说一句求饶和解释的话语,甚至在从楼梯上向下滚去的时候,知知轻轻的笑了,如果她现在摔死了,妈妈是不是可以心里好受一点不再恨她骂她?她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再听这样伤人的话语,过这般生无可恋的日子?
“这是怎么回事啊,哎呀知知,你怎么一脸的血啊……”林阿姨折转回来走到楼梯上时,正好撞上向楼下滚去的知知,她慌忙扔了手里的东西将知知的身子拉住,又扶她站了起来。
知知一脸的血渍,全身都被楼梯硌的青一块紫一块,她脑袋里嗡嗡响,眼前一片一片的白光,终是浑身发抖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就软软的向地上倒去……
知知整整昏迷了一周,那一周里,她不停的发高烧,说胡话,若不是林阿姨那天好心的救了她把她送到附近的诊所去,她一定活不成了。
妈妈自始至终没有来看她一眼,知知被送回家时,妈妈不在房子里,去了水房洗衣服,知知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望着脏兮兮的房顶,墙角里有一个大大的蜘蛛网,一只蜘蛛正在努力的吐丝结网,它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却从来不知道放弃。
知知看着,就有些痴傻了。
这一生,难道就真的这样过完吗?背负着骂名,嫁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甚至厌恶的男人,如果幸运,说不定人家会对她好一点,如果不幸,不过是延续自己的悲剧而已。
可是知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她就连想要苟且偷生都成难事,想要过上安定的生活,痴人做梦吧。
病了一周,越发的瘦了,时已至初秋,天气有些凉了,她身上盖了薄被,而那被子下却几乎没有起伏,宋如眉推开门进来,看到知知安静憔悴的样子,终是眼圈一红。
她那天发完疯,不是不后悔的,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更何况这四年多来,知知向来是安守本分,可是她真的是怕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名声!
知知已经这般不堪了,她不能让她的名声再继续坏下去,所以她这个做妈的才会草木皆兵,紧张成这样,只是她为什么就那么不争气?和男人当街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偏偏被人看到!好容易搬到这里没什么人说她以前的事了,现在又被人传的沸沸扬扬,这些年谨小慎微受尽了委屈却是一场无用功,让她怎么不气?
宋如眉走到知知的床前,摸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心底松口气,却是依旧冷冰冰的将熬的稠稠的米汤重重搁在知知的床头:“起来吃点东西吧,你可别死了,你死了你爸爸也不会见你!更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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