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念慈庵。
这是一个尼姑庵,庵里却不全是尼姑。
不多时日之前,一名光头大汉披着沉重的星光,趁着夜色进入了这念慈庵。
但外人并不知。
这几日,尼姑庵大门紧闭,寻常前来祈福的人面对此状,轻轻敲了敲门,见门扉里面动静半点都无,只得摇了摇头下了山。
人们皆以为自己的心不够虔诚,叩不开这念慈庵的大门,只是比寻常多了一份沉寂,并无其他异样。
这一日,念慈庵迎来了一位贵客。
能够在京都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占据接近三分之一地产的商贾大员,刘温。
他今日刚满五十岁,心情大好。
按理说,刘温这等有钱有势的商人在过五十大寿的时候,定然会宴请一方宾客,好好拓宽一下门庭,壮大自己的产业。
但今日,什么也比不上尼姑庵之行。
他老来得子,今天是为刚满三岁的小儿子刘晟行前程之礼的日子。
对他来说,家财万贯,妻妾成群,连自家儿子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只要是自家儿子要的,便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摘下来。
上百人组成的长队浩浩荡荡向着山顶进发,前后各有三十名童男童女开路,佩剑的家奴共有六人,抬轿轿夫八人,其余皆是女子。
这些女子都是刘温的妻妾,她们的待遇并未有多好,反而有些故意冷落的意思。
除了一名女子坐在轿子里,其余都在地上行走,烈日炎炎,山路崎岖,一路走来,东倒西歪,但并没有一人喊累。
“老爷,这念慈庵近几日大门紧闭,怕是今日也不会开。”
刘夫人怀里抱着如同瓷娃娃般的刘晟,对着刘温柔声道。
她的眼里饱含柔情,但若深究,更多的便是恐惧。
若非麒麟落肚,她今日的待遇比跟在队伍后面的那些妾室还要差上一些。
刘温慈眉善目,皮肤白皙,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般。
“不要紧,先上山再说。”
刘夫人不再多言,看向刘晟的目光里充满慈爱,这是她的骨肉,她真正的一生依靠。
念慈庵坐落在五峰山左侧偏峰山巅,看上去并不起眼,但但凡有所念想,前来祷告祈求一番,便会有所收获。尤其是在为子嗣祈福上,深得百姓赞誉。
每年禁城里那位,都会将尼姑庵封锁一段时间,专门为皇室后代祈福。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便上了山,轿子还未落地,门便开了。
“来人可是刘晟的家人?”
一条缝里慢慢探出一个小巧的脑袋,一个目光清澈的小尼姑三两步走了出来,双手合十,虔诚问道。
刘温目光微微发亮,看着这小尼姑心里不由得暗道神奇,自己之前并未跟人说起要来念慈庵,没想到已有人在此等候。
看来我儿子福缘不浅啊。
他心里颇为宽慰,施施然作了一礼,“赏。”
一个剑奴领会,端着一盒黄金送到小尼姑面前,看着半人高的小尼姑,面容冷峻。
“能不能端的起?”
小尼姑点了点头,接过约有十斤重的黄金,毫不费力,转身一脚踢开大门,小跑着就进了庵里。
“有趣,哈哈!”刘温心情大好,“夫人,把晟儿抱出来,咱们一起进去。”
他大手一挥,走在最前方,左右各有三名剑奴,刘夫人紧紧跟在他身后,怀里的刘晟还在熟睡。
几十名被忽视的妾室其中绝大部分人娇嫩的脚底早已经磨出了血泡,她们银牙紧咬,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一路走来,除了车里的那三位,其余人当真是半刻也不得休息,好在山路并不算长,不然就是这一段路,就得有好几人晕厥。
话说回来,念慈庵当真是简陋。
迎来送往的人并不少,只是这大门并不常开,而且不求什么香火钱。虽然那些世家贵族并不缺银两,而且出手阔绰,不乏送金散银之辈,念慈庵也并非一切拒之门外,反而有种兼容并蓄的感觉。
送什么便收什么,那些贵重之物也并未见改善庵里尼姑们的生活,一切如常。
只是坐落在正厅里的观音似乎变得更加伟岸了,分明是集世间万象于一身,但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却是最为和善的一面,人们也只看到最想看到的,朝着更美妙的未来憧憬。
“刘大员外,你来了。”
一位身穿道袍的女修款款而出,她模样美丽,宽大的道袍难掩姣好的身材,反而更添隐约之美,只是脸上挂着冰冷,一面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鞠菩萨,我刘温前来叨扰,还请不要见怪。”
刘温看到鞠钏徽,笑得更加灿烂,从夫人怀中轻轻接过刘晟,“如菩萨所言,我刘温三年之后前来念慈庵为我儿谋前程,还请菩萨指点一番。”
鞠钏徽点了点头,看着被这动静吵醒的刘晟,只手一挥,便有一股翠绿的气流涌现,数件散发着灵气的宝物将刘温这一处围住,其中不乏笔墨纸砚,刀枪棍棒之流。
刘晟本来还带着满满的睡意,白白胖胖的小脸上眼皮耷拉着,看上去就像是上眼皮在跟下眼皮打架一般。
而见到这般手段,他忽然变得欢活跳脱起来,挣扎着从刘温怀中站立在地,小身子摇摇晃晃,可爱至极。
这些物事在寻常集市里并不缺乏,但贵重在每一件都洋溢着灵气,而且一看便不是凡物,宝物流光,便是刘温自己,想找到这么多宝物也不是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