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辽人已溃,大军势如破竹,刘延庆便同郭药师移至阵前观看。
眼瞅着辽人只得数百人为守,常胜军正有二千余人猛攻。刘延庆心知大局已定,便朝郭药师开口道:“幸喜诸军用命,此城已唾手可得。常胜军果为虎贲。此地便交由忠贤掌控,本官另有要事,正欲要先行一步。”
另有要事?即便刘延庆不说,郭药师也心知肚明,无非继续抢功罢了!
如今析津府旦夕可下,天赐帝等人又岂肯坐等被擒,只怕此时已经在筹划出逃。
唯有析津府四座城门之中,东门、西门、南门皆在玉莲河以南,均以为自己所占据。却独独还剩下北边一门。
刘延庆此去,必定是亲领兵马前去围堵北门,擒拿天赐帝一干人等。
生擒敌酋之功犹在攻城之上。今日被刘延庆半强迫的签了表章,攻取析津府的功劳已被刘延庆吞下太半。如今刘延庆又要撇开自己前去擒拿天赐帝。以此人性情,擒拿敌酋之功必不肯于自己分润。
只今日之战,出力之事全由常胜军一力承担。宋人西军兵马不过是敲敲边鼓,接着就是满城劫掠,可谓一丝力气也未曾出得。到得最后,功劳反倒却成了刘延庆的。如此,郭药师又岂肯答应?
当下便戳破道:“禀大帅,析津府旦夕可下,天赐帝必由北门溃逃。末将请令率得数百士卒前去擒拿。”
刘延庆嘿然一笑:“贵部久战已疲,且一鼓作气攻下析津府,然后留此休憩。本官麾下皆为生力军,正当前去擒拿得敌酋天赐帝。”
郭药师强按住心中怒火,开口问道:“敢问刘帅,只今日这功劳又当如何分润?”
刘延庆开口道:“析津府之功,你我曾各出三千人马,如此自当平分。”接着便转头同一旁副手的高世宣闲谈,避而不谈擒拿天赐帝之功。
此战各出三千人,虽说刘延庆为主,郭药师副之,实则地位应当相差无几。郭药师一来新降,二来也想与同僚好好相处,这才再三退让。
然则刘延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得寸进尺。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加之郭药师已经觑破了宋人虚实,心知缺了自己宋人必定攻不下析津府,遂愤然开口道:“即是如此,莫如将末将攻占析津府之功也悉数相让。”
刘延庆却是实打实的滚刀肉,到此时犹自未悟,转头道:“忠贤若有此意,本官定当成全。”
郭药师更是恼怒,开口喝道:“如今辽人已溃,析津府旦夕可下,便请贵部接手攻打。末将这便领兵告退。”
析津府犹自未下,而二位主帅已开始龃龉,见得郭药师要负气撒手,高世宣赶紧开口道劝和道:“二位暂请息怒。既是各得出三千人马前来,所有功劳不妨皆五五分之。”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郭药师也不在低声下气,便开口道:“只抢掠所得又当如何?”
钱财已经到了刘延庆口袋里面,又如何肯再掏出来?闻言刘延庆便抬头看天。
功劳明摆在哪里,谁也无法私藏,自然可以平分。然则抢掠所得到底几何,谁也说不清楚,若是再行平分,反倒更容易引起龃龉。
稍一沉吟,高世宣只得继续劝和道:“此事倒是难办!无非但凭天意,各取所得罢了!”
这话刘延庆很同意!
郭药师想得一想,南城便任由刘延庆劫掠好了。北城权贵富豪多,待攻下北城,纵兵肆掠,所得必不比刘延庆少。
只是担心刘延庆到时也来插一脚,自己便只能一边进攻,一边抢掠。只要辽兵未灭,宋人必不敢过桥北来。
至于析津府的民心?反正刘延庆都已经纵兵洗劫了,寡妇都入妓院接客了,一次两次有区别么?
当下郭药师便朝高世宣开口道:“高将军此语甚是妥当,本官定无不允之理。只不知刘帅又作何看法?”
刘延庆如今已经占尽了便宜,南城财富多入了自己荷包,待常胜军攻下北城,自己犹自可以再发财一把。如此刘延庆自无异议,便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分赃既定,刘延庆便将此地宋军交由高世宣待管,自己领了八百精锐便绕道往北门而来。
实在是被刘延庆得贪得无厌给吓怕了,郭药师生恐这货再弄什么小花招。见得刘延庆领兵既去,便照此施为,将麾下交由了甄五臣掌管,也领了八百精锐相跟着而来。
却说王叶于耶律大石府上住得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又开始催促起萧氏来。
萧氏平日里便喜欢唠唠叨叨,如此之人又岂会是急性子?一则众人居于此地已久,实在有太多的田产、店铺等物需要处理、变卖。二则萧氏见得城中新召得如此多兵马,又见得萧后自信满满,便以为析津府必定能守住不失。三则魔理沙已更随萧后入宫,萧氏正要等其同行。
故此不管王叶如何催促,萧氏只是有条不紊的收拾行装。
王叶也是无奈,又介于对方身份,不好下套算计。
待到夜间变乱骤起,南城喊杀之声、惨叫之声震天,又有宋人于南城劫掠之余,尚且放起火来。此时正是夏秋之交,天干物燥。又有得秋风时来,顿时便燃起了冲天火势。
火光将析津府的天空映得通红,即便在数里之遥的耶律大石府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见得此状,萧氏自是大惊,难得的急促起来,连夜招呼众人收拾细软,准备出逃。至于其他的房舍、店铺等物,一概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