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仙侠修真>唐残>第四百五十五章 谁肯相为言(下
河泥抹了好几层;再浇上几十桶的油脂阴干后,用石碾子反复的碾平压实,又用石盘打磨得精光油亮的不起尘,让人一看就心里舒坦。

虽然外间的关中大地上,已经是处处“飞鸟苦热死,池鱼涸其泥。”的酷热与干旱的情景;但在这里依旧是一副山溪翻涌,泉水奔流的清凉荫蔽景象。

尤其是用一块块支起的厚厚纬纱和大片深色幕帐,巧妙的拼接在一起遮蔽了大多数的日头和扬起的风尘之后。这就更是化做了一片阴凉清净的场地了。

而在专供休息的凉棚之中,更有堆砌起来又雕琢成蓬莱仙山模样的窖冰,还有摆设在期间的时令果食和饮子,在轻罗宫人持举大叶交扇的轻轻挥动下,散发出一阵又一阵舒爽的凉气。

因此,穿着轻快通透绡罗的年轻天子,也满脸兴奋与得色的驾马驰骋期间,任由奔走飞驰疾风吹得身上裳袍,严丝合缝的紧贴在他消瘦身姿的每一道轮廓和褶皱上。

至少在他所熟悉和擅长的领域当中,他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主宰和无往不利的领头人,而不是在朝堂上高高受人尊崇和敬仰,却又被各种复杂心思和欲念所萦绕,被各种面目可憎的嘴脸和虚情围着的圣主至尊。

上一次他能够如此尽兴的时候,还是在那场马球定三川的比赛当中;用一场临时兴起的加赛,就此指定了西川、东川、山西三镇节度使的归属了。他还依稀记得就是自己那位田大父的兄长陈敬瑄,技高一筹而得以首选为西川节度使的。

然而,就连他这短暂的偷闲,也注定是要无果而终的;因为就在他第三次将缀满锦绣和铃铛的马球,给一马当先的奋力拨打到彩绢条幅边上时,突然听不到助兴和催阵的颦鼓声了。

他不由在苍白潮红而又略微眼袋深重的面容上,泛起一些败兴和恼怒的颜色;就见到那些围绕在马球场周围的内宦和宫人们,都像是被施了禁口的术法,而只剩下愈演愈烈的蝉鸣声声。

“为何、为何。。停下了。。”

年轻天子质疑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场地之中,也让这些周旁人等顿然诚惶诚恐的争相扑倒和跪拜下来。然后他就见到了被露出来几名朱紫冠带、腰佩金龟袋的身影。

赫然就是他本该接见和留内奏对的当值宰臣们。只是这些宰臣们并没有一如既往的露出某种苦口婆心的劝谏之态,也没有痛心疾首的做出一番慷慨陈词来。他们只是以同中书门下豆卢缘为首,行了个稽首而沉声道:

“前方讨贼之势有变,请圣主移驾”

随后,在气氛重新变得沉闷难当的延英殿中,这位年轻天子才知晓和明白了名为“贼势有变”的噩耗内容;前往淮上备敌的诸道各镇兵马,具已经“不当贼势”而或溃或是退却了。

以至于如今郑、崔二位重臣所主持的东都流司和诸道讨贼行营,已然无有多少可用之兵和外援之力,而只能靠就地仓促新募之卒来守备河洛各关了;以至于他们联袂来书所称;怕有当年封常清、高仙芝之患乱。

然而还有更加恶劣的情况是:那个黄逆居然在关东派人到处散布文贴,向各地官军发出通告,申明自己将入长安问罪,与众人无干,让他们各守本境,不要听从朝廷调遣,惹事生非。

更加恶劣的事情是关东那些藩镇的反应。无论那些素来桀骜不驯或是暗中疏离阳奉阴违的,还是历代顺服和亲近朝廷的,乃至对朝廷唯命是从的,都在这个时候难的一致失声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位从贼反正而来的河阳节度使诸葛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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